說道“傍晚”,各位長老突然憶起先族長辭世時亦是傍晚,麵麵相覷,有一人出言道:“老族長的確是傍晚仙逝,但不能說明就是此藥所害啊。”
塗山輝讚同地點點頭,繼續道:“的確,光憑這藥是說明不了什麼,但若是此藥被人在花園中發現,而且還是在大公子到老爺房中的必經之路上,又該如何呢?那日大公子去看望過老爺,將房中下人盡數支走,又做何解釋?”
眾人聽了,四下竊語一番,心中對塗山芒已經生出了懷疑之意,但此事非同小可,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鐵板釘釘的證據。塗山輝暗笑一聲,將戶寶身邊最得信任的一個丫鬟帶到大殿中間,吩咐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戶寶見是喻葒,心下一沉,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可那丫頭就當沒看見似的,張嘴就把她做的事全都抖落出來,“夫人吩咐我去為她找這青夕散,老爺去世那日早晨大公子來給夫人請安,夫人把我們全都支了出去,我在門外隱約聽見什麼‘先下手為強’,心中覺得不好,便去跟二公子坦白了這事。”
喻葒說的,七分真、三分假,但是戶寶卻揪不著她的錯處。塗山輝勾了勾唇角,喻葒原本是對戶寶忠心耿耿,他不過略使了些手段,她便死心踏地為自己賣命了。女人嘛,尤其是像喻葒這樣身份低賤的,所求的不過是如意郎君、尊榮位分,若是她們把身子都給了你,你再許他們些美好願景,她們便會成為你手中最順手的利劍。
“你胡說!你分明就是和他串通好了來誣陷我!”戶寶氣的渾身顫抖,敢情她身邊最信任的人竟是塗山輝的走狗!這丫頭打小就跟著她,也不知道塗山輝使了什麼迷魂術把她給騙了去,果然這賤種和他母親一樣,最善蠱惑人心!
“她是不是胡說,您心裏清楚。”塗山輝環顧一圈,笑道:“我來青丘之前,這丫頭就已經跟著夫人了,又怎麼會是我的人呢?若您一定要說是和我串通好了,那也是因為您的做法太讓人不恥,她才會來找我幫忙的。”
塗山輝命喻葒下去,又請上老爺房中的四個丫鬟,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上前一步道:“夫人、各位長老,老爺辭世那日大公子的確來過老爺屋中,那日是我們四個守著,老爺尚在熟睡,桌上有剛剛煎好的藥,我們想著先涼一會兒,等老爺醒了,正好服下。不想大公子一來便讓我們幾個出去,公子離開後我們進去一看,老爺已經醒了,藥也喝的一點不剩。”言畢低頭下去,似是不敢看夫人和大公子的表情。
“喻葒來跟我告密之後,我便派人暗中跟著大哥。他從老爺那裏出來後,沿路尋了個僻靜處將這藥一丟,怕是做賊心虛,不敢帶回去,我的人便把這瓷瓶給撿過來了。”塗山輝補充道,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明了,所有的環節都銜接的完美,他倒要看看這些人還能怎麼為他們母子開脫。
“可是,”一位長老皺眉困惑道:“先族長和夫人是夫妻,夫人有什麼動機去做此事呢?”
“這個問題問的好。夫人若不是被逼的急了,斷然下不了手。但是兒子的前途和奄奄一息的夫君之間,她選了自己的兒子。您說是不是?”塗山輝言笑晏晏,直望著戶寶。
大家被塗山輝這麼略一提點,自然而然便也猜到了夫人的用意——老族長寶愛二公子,很有可能留下遺命讓二公子繼承族長之位,而這是夫人和大公子最不願見到的事,所以便搶在那之前,先置老爺於死地。
戶寶緊緊拽著自己兒子的手,已然快要崩潰。在她眼裏,這些人個個扭曲著臉,磨刀霍霍,每一道眼光都像是刀劍割破她的血肉,每一個笑容都是對她的諷刺,他們竊竊私語討論著她的死法,他們全都要她死,全都要她死!
戶寶突然瘋了一般大笑起來,眾人停了言語,抬眼看她——她已然不是高貴的青丘之母,而是一個殺害自己丈夫的毒婦!
“這都是我的錯,與芒兒無關,我一人承擔所有的罪責。但是……”戶寶頓住,眼神淩厲地在每個人臉上掃過一遍,“我雖存了這個心思,但芒兒始終忍不下心去殺他的父親。聞英的死與我們母女無關,倒是你,塗山輝,為了扳倒我們母子,你才是下毒手的那個人吧。”
塗山輝與戶寶久久對視著,眼裏盡是挑釁,忽的一笑,道:“夫人為了推卸罪責,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