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青吟愣了一下道:“當然認識了,我說你興許也認識。姚東山整天在鎮政府轉悠,誰不認識。你問他幹什麼?”
陶如軒便把打算整頓集鎮環境的想法給刁青吟說了一下接著道:“這事我給張書記和關鎮長都說了,他們都表示支持,沒想到城建辦的史建忠竟有些推三推四的。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姚東山。這個姚東山是個什麼人物,好像大家對他都諱莫如深似得。”
刁青吟哼笑了一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姚東山是縣政協主席姚繼海的侄子,其實就是閑漢,因為沒事做,經常在街上打架鬧事。不看僧麵看佛麵,派出所不好抓,大家也拿他沒辦法。後來上屆鎮黨委就讓他承包了集鎮上的垃圾清運,順便可以向沿街的門店收取垃圾清運費,一年下來也有個兩三萬元的收入。其實上屆鎮黨委也是一片好意,總算是給他找了個事情做。不想這家夥卻混賴的厲害,收垃圾清運費積極的很,卻不肯按時清運垃圾,鎮黨委催一次就清一次,要是不催的話,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清運一次,長期下來,集鎮衛生就變得越來越差了。可大家都知道他是姚繼海的侄子,也沒人招惹他。遇到上麵檢查了,就催他清運清運,平時也沒人理他。其實,張書記和關鎮長也見他頭疼的很。”
陶如軒這才明白,張桂樹和關秦明為什麼會答應的那麼痛快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本身就是個棘手而且沒辦法做的事情。如果非要整頓勢必要把換掉姚東山,而換掉姚東山又會讓姚繼海不痛快。姚繼海雖說隻是個政協主席,對縣裏的人事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但要壓製你一個鄉鎮幹部也不是什麼難事。
見陶如軒愣愣地發呆,刁青吟也能看出了陶如軒為難,就笑了笑道:“現在知道這個九品要衙門的複雜了吧。”
陶如軒搖頭道:“我覺得你剛才說的不過是主觀臆斷,你怎麼就知道把姚東山換掉,就會得罪姚主席呢?”其實陶如軒自己心裏也清楚,換掉姚東山肯定會不會得罪姚繼海不一定,但姚繼海肯定會不高興,隻是不願意承認。
刁青吟道:“主觀臆斷也好,實事求是也罷,疏不間親的道理,你總應該明白。所以我勸你還是算了。另外,集鎮這一塊原來歸劉東嶽分管,劉東嶽管了幾年也沒管成樣子,你一上來就整頓出來,劉東嶽的臉往哪兒放。再則說了,這裏麵難道就沒別的事情了?”
刁青吟說的含蓄,陶如軒也能聽出來,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幾口,將半截煙使勁擰滅在煙灰缸裏道:“那就讓他們到此為止吧。”
刁青吟就看著陶如軒問道:“看來你是真下定了決心?”
陶如軒冷哼了一聲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在其位就應該做點事情。要是一遇到阻力就止步不前,那就什麼事情也別做了。”
刁青吟卻轉移了話題問道:“你以前在縣裏是不是也這樣?”
陶如軒明白她在映射自己現在處境,怔了一下道:“或許我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觀念,但是總做不到。這大概是我的性格使然吧。”
陶如軒說完後忽然想起自己剛到宣傳部上班的時候,聽人說省委宣傳部的某領導曾說過的一段話來。該領導說:現在社會上有一種仇視官二代的偏見,其實純粹是無理取鬧,一個個鮮活的例子都在證明,那些進入官場的非官二代,就算是清清白白做人,也很難走的很遠。因為他們總是逃脫不掉農民或者工人身上所固有的狹隘觀念,所以在他們進入官場後,命運就已經定格了。
“或許……我還是難以擺脫父輩的影響,身上還有一些普通工人的狹隘觀念吧。”陶如軒含糊說道。
刁青吟笑吟吟地看著陶如軒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能具體說說嗎?”
陶如軒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搖頭笑了一下道:“怎麼說了呢?往大了說是追求公平、正義的情懷,往小了說大概就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吧。我知道這些都是老百姓的理想,希望天底下當官的都這樣,其實不現實。”
刁青吟道:“能看出來,你心裏其實很矛盾,一麵想當好個好官,一麵又知道自己也難逃現實的窠臼。”
陶如軒點了點頭道:“盡己所能吧。或許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頭破血流,但是我總相信好人沒有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