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慵懶而清新。靜謐的樹林裏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貓兒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在心尖輕撓了一下,微癢的感覺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窺探更多。
隻是聲音不過曇花一現,噌的一下便失去了蹤跡,然那不自覺堆積起的失望卻於回眸間所見少年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或許你不肯承認那一瞬的驚豔,可你絕對無法否認的是,他是上帝最完美的藝術品。
頑皮的風拂過他烏黑的碎發,黑曜石一般的光澤,仿佛閃爍著古巴比倫神殿的光輝。風嬉笑一聲,迅速跑遠了,卻又如那初見心上人的嬌羞少女,躲開了他的注視,而又忍不住回頭假裝嗅著青梅,偷偷瞧著那人呢!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風也不知道,湊過來輕嗅他的衣袍,是夜的顏色,卻絲毫未染塵土的氣息。他是精靈嗎?沙沙的聲音,可是對他的歡迎?
少年微微仰頭,柔順的發滑落,那雙比一切寶石都更燦爛的眼,就這般明晃晃的暴露在陽光之下。那是一種怎樣的色彩啊,恐怕連最世間技藝最高超的畫師,都無法描繪。那雙眼中的波光流轉,時而如黃鸝的脆鳴,時而如白雲的繾綣,時而像微風的柔和,時而又像太陽的剛烈。上帝仿佛偏心地將一個更美的世界編織進了他的眼中,那耀眼的光華,仿佛能灼燒一切。
清晨的陽光尚不刺眼,淡淡的卻似有撫慰人心的力量,少年伸出手,緩緩撥開額前細密的發絲,冷白的皮膚在光芒之下愈發瑩潤。他淡色的唇微微勾起,風聽見他的呢喃:“啊……可以開始了呢。”
少年放下手臂,纖細的身影驀地一閃,鬼魅一般消失了。風左右望了望,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少年的身形如同一隻矯健的黑貓,靈活的穿越高低不一的枝椏,嶙峋起伏的怪石。腳尖輕盈地一點,便隻落下一道黑色的殘影。不久,少年停了下來,他已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清晨的小鎮雖比不得樹林的寂靜,但此處喧鬧得仿佛另一個世界。
完全有理由稱得上恢宏的大門橫跨大道,中間排起了一列長隊,已然蔓延至天邊不見盡頭。
“下一個!”伴隨中年男聲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張失望的臉,一身粗布衣裳的少年走了出來,與一位衣著華貴的少年擦肩而過,對方的力道將他撞到了一邊,同時傳入他耳中傳還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別樣意味的輕笑。
隊伍中亦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掩著嘴同身邊的人說笑。無不充滿了深刻的譏諷,少年漲紅了臉,低下頭迅速消失,無人再去注意。
一旁的樹叢後,少年笑意漸深,眸子眯起成了兩彎月牙兒,他雙手環臂,踏著貓一樣的步伐輕緩地向門口走去,寬大的黑色披風隨著他的走動輕輕揚起一角,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驚鴻一瞥。
人群寂靜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注視著少年一步步走近,那優雅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尖上,迸發出泉水的清鳴。那樣的美好,讓人似乎連打擾的勇氣也失去了。
少年不管不顧的走著,燦爛的星眸與唇邊的微笑無一不訴說著他的自信與泰然。“咚咚咚——”他屈起手指,緩慢而富有節奏地敲響了考核室厚實的木門。他的手纖細而骨節分明,瘦弱的手腕自有一股優雅的大家之風,陽光下如此的使人目眩神迷。
門內沒有任何反應。少年的眸色漸黯,修長的指再次輕叩了幾下門扉。
周圍的人似乎都忘記了提醒他這麼做是不對的,隻怔怔地目視他行之以注目禮。他緩緩的敲著,仿佛是時間的樂師打著的節拍,讓人覺得仿佛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然而,猛然被推開的門卻並沒有向人訴說裏麵人的好心情。而周遭眾人中響起的低呼聲在眼前少年敏捷地避過向他拍來的門板時全部化成了放鬆的長籲。
一襲白色的長袍從門裏踏前兩步走了出來,長袍的主人緊鎖著眉頭,一圈掃視下來,離門最近的少年成為了他所鎖定的目標。他揚起下巴,冷冷的眼斜瞥著逼視他,伸手一指:“沒看見那塊木牌嗎?去排隊!”
門邊上的木板上赫然寫著“新生排隊,違者取消資格”的字樣。但少年隻是微笑著回視他,容色未變,腳步也未挪動半分。
寂靜被打破,人群中出現低語聲,中年人臉色不愉,屈指敲敲木板,昂起頭語帶不屑:“你被取消資格了。”
敲擊聲聽起來有些刺耳,但少年恍若未聞,他一勾唇角,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分明不高的個頭,但卻讓人在他的目光下硬生生矮了一截兒。
他微眯雙眸,微揚下巴,像一隻宣布領土所有權的黑貓一樣,神色高貴而不可侵犯,“考官助理麼?你的身份作廢了。”
中年人毫不相信的冷笑:“你有什麼資格……”
少年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從披風中伸出一隻手,掌心朝外,四指微屈,似是握著什麼東西。他將手在中年人麵前晃了晃,不再理會對方的呆滯,徑直進了門。
砰的一聲,厚實的木板門在少年身後關上,隔絕了好奇探視的目光——以及剛剛被注銷了的考官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