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杜立走進咖啡廳，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對一個生活在大都市，尚且單身的男人而言，咖啡廳的角落是周末黃昏的最好去處。春城黃昏的色彩既落寞也豐富，而咖啡廳外麵水牌上那句話，“一個人的城市，幾個人的黃昏”似乎也迎合了杜立此時的心思。
時間還早，黃昏還沒有真正到來，咖啡廳裏人很少。但就杜立坐下不久，進來了三位女郎，在他斜對麵的另一個角落落座。因為就隻有這麼幾個人，她們進來的時候，他看了她們一眼，她們也看了他一眼。
自從和秦月月確定了關係，所有周末的晚飯後，就幾乎都是和秦月月在一起度過的。所謂確立關係，當然不僅僅是語言的表達。而是在交往一段時間之後，兩個人那天吃了飯，喝了一瓶紅酒，再然後看了一場電影，隨後月月就跟著到了他住的地方。一切都自然而然。
當然如果隻是一個晚上，那也談不上確定關係。即使在之後的很多個周末，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回到他住的地方，這也還談不上確定。所謂確定，是有那麼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月月給他電話，問他在不在。他說在。秦月月就讓他等著。隨後又加了一句話，就在家裏等。
一個小時後，聽到敲門，他開了門後，首先進來的並不是秦月月，而是兩個搬運工人，抬著一個沐浴熱水器，而秦月月則是跟著他們的身後。這時，他似乎想起來了，前幾在，秦月月說過他這兒太陽能的水時熱時冷，要裝一個熱水器。秦月月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早春，水箱裏幾乎都有充足的熱水。因此，說過之後，杜立也就忘了。
兩個安裝工人準備往裏搬熱水器的時候，杜立打了個隔頓。意思是他抬手做了一個阻攔的動作。秦月月越過那兩個工人，走到他的麵前來了，偏著頭，看著他。杜立很快讀出了秦月月眼裏的意思，你帶我回來過夜那天晚上，你開門我進門，你都沒打過隔頓，抬進來一個熱水器，你打什麼隔頓？
杜立說，弄這麼個東西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這算一個解釋，我打隔頓，隻是因為你行事突然了些。杜立說過後，把門讓開了。熱水器很快安裝好，安裝工人走了之後。秦月月說，跑了好幾家商場，弄得一身是汗，然後她進了衛生間。
秦月月出來的時候當然已經洗浴過了。杜立很快注意到了，秦月月是穿著一套絲織的浴衣出來的。浴衣很漂亮，淡淡的綠，上麵有手繡的荷，是那種含苞欲放的圖案。有些許水滴掛在秦月月肩頸上，很自然讓人聯想起清水出芙蓉，在荷葉和花瓣上滾動的水珠。杜立的家裏自然沒有這樣的衣物，那當然是秦月月自己從她那兒帶過來的了。
一切都在表明，在給出一個驚喜之後，這應該是美好的一天。
“你不去？”秦月月看到杜立注意自己，笑了笑，她很滿意這套浴衣造成的效果，“水還很熱。”
“多少錢？”杜立問了一句，很突兀。
“什麼？”秦月月有點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她明白了杜立問的不是她身上的浴衣，而是熱水器的價格，“什麼意思？”
“我……”杜立看了一眼回避了秦月月的目光，稍做遲疑後，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他想說的話，“我是說，熱水器多少錢。”
“你……什麼意思？”秦月月又反問了一句。
“我想，我應該把錢給你。”杜立說著，開始從幾個衣袋裏往外掏錢。杜立從來不用錢包，他的錢總是隨手放進衣袋。有時候，可以從他身上的任何一個衣袋掏出錢來。秦月月說過很多次，但杜立依然沒有養成整理錢的習慣。他反而覺得這樣很方便，一來，身上永遠不會沒有錢，二來，用起來方便，比如和朋友們吃飯喝咖啡，買單的時候，別人還沒拉開錢包，他已經掏出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