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一種強大的力量使我閉上眼睛,感覺到眼皮仍在劇烈地顫動著。冰涼一步步蔓延,透過雙眼直擊後腦,再順著血液軌跡到達心髒。
心上竟傳來陣陣隱痛,找不到具體的位置,卻又讓人不自覺地為此緊張。我不經意間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紮入手心。一時間,就快忘了呼吸。
難道這就是心痛?
我漸漸讓自己放鬆下來,撫著脹痛的額角,眼睛還是睜不開。
模糊之中,自己仿佛在黑暗裏遊走不定,終於尋找到一線光明。
因為看見一個人影,由遠及近變得清晰起來,是喬珊。
明明閉上眼睛,卻依舊清晰如常:還是那明眸皓齒,展露著甜美的笑;明明看得見她,想要抱一抱她,卻分不清她到底在哪裏,觸摸到的,僅僅是空氣。
她是我在a市最好的朋友,我卻沒能在離去之前說上最後一句話——哪怕隻是一句簡短倉促的告別。
感覺到她炯炯有神的目光猶如清輝在我身上流淌,隻是一眼,便足以讓人心安。我不禁展露笑容,管她是否能夠看到。
接著麵前出現的,是那個酷似尹肖崎,乖張機靈的男生。他還是記憶裏的模樣。
永遠穿著最靚麗的服裝,留著最時興的發型,擺著自以為很帥的姿勢,調戲漂亮的女孩。留給我的這一眼,也僅僅是側影。
我卻對著空氣露出釋然的笑,閉著眼睛的姿態像是盲人見到了光明——算作是我的告別吧。你不必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曾在意。
一直緊握的拳頭鬆開了幾分,我深呼吸,好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安然地等待著下一個人的出現。
少年的影子漸漸淡去。我看到了爸爸媽媽。
忍了幾個月的淚水,終於在那一刻決堤。
它們以一種比竄上來的寒意更加驚人的速度,更加洶湧的方式直撲麵門,像是要直接推開我緊閉的眼睛。
我看到爸爸四處奔波為我遞交入市檔案,媽媽日夜歎息也不願被我察覺出半點憂愁。他們籌劃好了一切,卻寧願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希望女兒將所有過錯歸結於他們身上,也不想我直接暴露於自己的命運之下。
換了一個畫麵,我看到了漸漸走遠直至淡去輪廓的爸媽,也看到相反的方向,飛機窗戶上自己的留戀和渴望,還有最後的賭氣和絕望之前的逞強。
飛機上那張和我一樣的臉別扭的扭開了,做不到最後的目送。
而仿若飄在虛空,扮演者第三視角的我,卻靜靜地看著,對著父母離開的方向無聲地告別。
注視許久,是為了將所有的景致刻在心裏。
至此一瞬,便是永恒。
我在自己的抽泣和顫抖中睜開眼睛,淚水模糊著視線,心中卻不知不覺的生出幾分感激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