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整個都城卻已完全陷入繁華的夜景之中。
深巷中的十裏歡場,一片燈火迷離。都城最大的風月場疏煙閣早已是一派溫香軟玉,輕昵柔喃,氤氳的氣息染了半邊昏黃暗淡的天。
比起前院的富麗堂皇,後院的西廂房則頗為幽靜,隱於蔥蔥鬱鬱的修竹林間,繞著一灣清冷冰湖,似褪盡了鉛華紅塵,格外淡泊寧靜。房中的布置更是素雅清淡,還透著股疏離高貴之氣,微微的清甜幽香,繚繞在鼻息間,仿若清泉入心般,舒神爽眼。
暮紫安靜地站在一片淺藍珠簾前,一身深紫華服,純黑的墨絲挽成精致巧妙的飛雁鬟,綴著繁複的釵環流蘇,襯得她的容顏越發嬌媚可人。可是漂亮的雙眼卻始終執著在珠簾中水墨執筆作畫的身影上,有著輕微的顫動。
簾內的水墨,還是空靈出塵的氣質,還是修長精致的身姿,還是淡藍的冷月裙裳,微微俯於畫案上,優雅的半蝶髻上隨意別著支清泓玉簪,容顏藏於白色的麵紗間,隻能看清她輕低的側臉,仿若煙雨輕霧,寧靜而淡漠,神秘而美好。
水墨在宣紙上落下最後一筆,一幅柔和的山水畫便躍入了暮紫眼中。目光一凝,隨即讚歎起來:“好畫!水墨姐,人家常說心中有畫,畫風似人。你這畫倒真有幾分你如仙出塵的氣質了。”
水墨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的畫筆,轉過身子,纖細修長的手指撩起珠紗,緩緩走近暮紫,聲音輕靈動人:“什麼時辰了?”
“快酉時了。”暮紫回答道,目光輕輕望向水墨美麗的雙眸,心中一片淒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美麗清澈,寧靜淡漠,卻又幽深地仿若寒潭,看不清,也看不透的神秘。隻一眼,便滿心都是那清冷高貴之氣,如空穀幽蘭般清美雅靜,轉瞬卻又仿佛跌進那美眸的漩渦之中,不可自拔。這個女子她隻需要輕輕一個眼神,就已暗了世間所有的春華秋光。而那掩埋與白紗下的容顏還不知是怎生的傾國傾城,顛倒眾生。
“暮紫,今天是若棠出堂的第幾天了?”水墨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快要暗下的天空,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水墨姐,第二十天了。”
“二十天了嗎?”水墨的聲音帶著某種飄渺的氣息,目光更是悠遠清澈,慢慢走向一旁半開半閉的木窗前,一際深藍從窗縫前傾瀉進清冷的房間,“若棠來疏煙閣也快兩個月了,沒想到這名號打出去才二十天,就已經風靡整個都城了。比起當年我在玉州,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水墨姐。”暮紫聽得這話,心中一動,也移步走向了窗旁,在淡藍女子身邊站定後,才繼續說道,“當年,你在玉州,那是一眼傾城啊!就算你帶著麵紗,可是單憑你的出眾的琴棋書畫,你的古箏絕技,就已讓整個玉州為之傾倒。更何況,現在不僅僅是都城,就連整個天朝,誰人不知,想要見上你一麵,那可是千金難求啊!若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清水倌人,怎麼可以和你當年的勝景相提並論呢?”
“千金難求?”水墨清澈的眼底帶出些冷寒之意,淡淡說道,“我隻不過是喜歡清靜罷了。你先下去吧,還是那句話,任何人要私自見若棠,一定要經過我的同意。”
“為什麼?”暮紫很是不理解,像若棠這樣長相秀麗的姑娘閣中從來不少,為何這一次一向不管閣中事務的水墨姐要對若棠這個纖弱清淡的姑娘分外留心呢?
“我怕,有人把會我這疏煙閣給拆了,到時候,就算是你們七王爺,也保不住。”
“這……”
“好了,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水墨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暮紫沒有問出的疑問,嗓音清冷如深山寒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