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上賊床的代價
三年前,我偷聽了父親和沈伯伯的對話。
“昆州那愈發不安寧了,那老狐狸韜光養晦著,若我們還這樣,形勢與我們很不利啊。”
“是啊,若是大公子二公子還在,或許有些還辦法,眼下也不是全沒有辦法,隻怕大小姐往後的日子難過。”
“樂樂,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委屈了她。”
“年少一輩中,楊夜弦我倒是十分敬佩,英雄出少年啊,不是個凡角兒。哪日先生笑語試他,說要招他為快婿,他並不抵觸,想也是有意與我們結盟。”
父親沉默不語,按了按額角。楊夜弦,他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要我嫁他,做了春秋大夢也不可能。
嫁人,嫁人!昆州!
一言驚醒夢中人,嫁給點瀾,勝過嫁給個陌生人千百倍。
於是我將一顆真心捧上。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點瀾不願娶我。
他還當著我的麵吻了另一個男人。
我沒看清那男人長什麼樣,他拚命地掙紮,顯然,他不愛他。隻留下個狠絕的背影,和黯然神傷的點瀾。又過了幾日,父親叫我同他一起赴宴,還指明了我一定要去。
我在平陽城混了十幾年,就沒見過誰有這麼大的麵子,一定要我出席的。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此乃鴻門宴般的相親宴。
感歎,父親還是幾分民主的,沒讓我一麵未見就直接洞房花燭夜,不堅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深得我的歡心。
可我確實要嫁人嗎?
我沒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挑了件妃色紗琪無袖旗袍,把新燙的長發,鬆鬆的梳了一個側馬尾,係上緞帶。
梅姨看我這打扮直皺眉:“怎麼妝也沒上,時間還來得及,我幫你挽個發吧。”我擺手大叫不要。
父親為我解圍道,“沒事,我女兒隨便打扮也是清麗脫俗,甜美可人,迷死那班臭小子。”
顯然,他沒見我穿的袒胸露背的洋裝,已很滿意,不指望其他了。
宴會在一銘會館,老一輩來了許多,年輕一輩就沒見幾個。他和幾個年輕人站在一起,那是很美好的詮釋了一個詞:蒹葭倚玉樹。
爸爸向我介紹道:“楊夜弦,華西軍區總司令。我女兒安和。”
我沒想到他就是楊夜弦。
酒足飯飽就要找個消遣消消食了。
“叫樂樂給我們吹段曲吧。”父親怎麼會錯過展現他寶貝女兒閨秀潛質的機會。
“正好館內帶著篳篥。”連家夥都帶了,原來預謀已久。
我雖不想在他麵前表現的太好,好像我巴不得嫁給他似的。可我更不願在那麼多人麵前丟人。
所以很平和的接了篳篥,象牙製小篳篥。聲音低沉悲咽,急聲圓轉,轢轢轔轔似珠貫地悲哀傾訴著:
南山截竹為篳篥,此樂本自龜茲出。
傍傳聞者多歎息,遠客思鄉皆淚垂。
世人解聽不解賞,晨飆風中自來往。
枯桑老柏寒颼飀,九雛鳴鳳亂啾啾。
龍吟虎嘯一時發,萬籟百泉相與秋。
忽然更作漁陽摻,黃雲蕭條白日暗。
變調如聞楊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
歲夜高堂列明燭,美酒一杯聲一曲。曲畢時滿場皆靜,鴉雀無聲,有偷偷拭淚者……
青春是叛逆的,在十七歲少女的雨季天空裏,隻有自己深情的暗戀對象是白馬王子,而其他人都是土賊流氓。
就算俊美如楊夜弦,在我心中也隻能算是個偽白馬王子,和王子一線之差的土賊。
在回家的路上,自是由楊夜弦陪同,美曰其名為培養感情。
我們漫步在白堤上,那日,天下著雨。
濛濛細雨,綿綿柔柔,夾雜著飛絮,拂麵如淚,如一張緗色輕紗,漫天而去……
我們沉默著,我偷偷看他,確實很好看嘛,不像傳言中那麼閻羅氣,也沒長三頭六臂。
三頭六臂,我無比自覺的幻想著他,手持火尖槍、腳踏風火輪,頭套乾坤圈,腰纏渾天綾……
委實很哪吒啊……
“撲哧”一聲,沒憋住,笑了出來。
“在路上盯著男人看,一臉花癡樣笑到對方毛孔悚然的事,你最好就做這一次,從今往後,我要看到你人前人後都是淑女樣。”
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他竟然抓著我的小手,我俞安和活了十七年,竟然被他這個土賊非禮了一次,正是灰暗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