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君壽誕的第二天,掖庭的姑姑們就開始分配這批新進的粗使宮女了。昨晚的夜宴讓那立在暗處的各宮管事姑姑看得清清楚楚,各人的去處也早有定論,隻是還缺一些儀式上而已。
因為小元早一天晚上被皇後要去清苒宮,第一個被分配到冷宮去,所以這一群人心中忐忑可想而知。冷宮還好,大不了冷清一些,天天數著枯葉、螞蟻過日子。假若分到那浣衣局、夜香局、暴室、柴薪庫等可怕勞累之處,恐怕隻能橫著出宮了。
因為粗使宮女的分配涉及一些名冊的問題,所以尚宮局也派了兩名精通文墨的女官過來登記。在掖庭的那個院子裏,當中放著兩張八仙桌,上麵累累放著後宮各處的名冊,兩名掌薄姑姑端坐當中,幾名負責宮中人事安排的姑姑則分坐在旁,慈姑領著一眾宮女垂手靜立在下首。
“人都齊了嗎?”掌薄之一的明裳姑姑淡淡地掃視了眼下的一眾女子,她年近三十,長著一雙細長卻晶亮的眼睛,薄薄的唇,白皙的皮膚,感覺十分精明。
慈姑陪笑著上前:“回明裳姑姑,這批宮女共三十一人,其中一人小元已經在昨夜裏到清苒宮伺候婉昭容娘娘了,下剩的都在這兒了。”
“那就趕快開始吧,磨磨蹭蹭的,什麼時候才結束。”另外一名掌薄明婧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用手中的筆杆敲了敲桌子。長相一般,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張鯉魚一般的嘴,孤拐有些偏高。
明裳微微皺眉,卻也無奈地翻開手中的宗卷,開始喊名了:“梅小元,分置清苒宮,充當下等雜役宮女,負責伺候罪妃婉昭容。”
“陳惜倩,分置鳳儀宮,充當下等雜役宮女,負責清理鳳儀宮內的花徑、落葉。”
“陳如眉,分置鳳儀宮,充當下等雜役宮女,負責清理鳳儀宮內水池的淤泥、枯葉。”
……
梅清、梅雅在人群中靜靜地聽著,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前麵的宮女不是被分置鳳儀宮就是秀蘭宮、素沁宮、汶閬宮等,再不濟地都能到寒香館去,所以梅清、梅雅都是滿懷希望的。
“梅清,分置浣衣局,充當下等浣衣女,負責各宮大宮女的衣物清洗。”話音剛落,梅清臉色變得唰白!她居然被分到了浣衣局,那個時時刻刻不離水的地方!她那雙最引以為傲的手怎麼可能保持完美?
“姐姐,冷靜。”梅雅用力地握住梅清的手,細聲地說著。
“梅雅,分置柴薪庫,平日負責寒香館小廚房的柴火,冬日裏寒香館的炭火。”梅雅還沒來得及安慰梅清,一道輕微卻如晴天霹靂的聲音直衝到姐妹兩人的耳中。
“真可憐呢,看她那弱質纖纖的樣子,恐怕熬不過今年。”站在梅清、梅雅前麵的一名少女低聲歎息著。
“是啊,聽說柴薪庫是個幹力氣活的地方,那兒的人都是粗粗魯魯的。看梅雅那嬌弱的樣子,凶多吉少啊。”另外一名少女也低聲回應。
梅清、梅雅聽著非常不舒服,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慈姑一聲怒喝:“住嘴!不許說話、交頭接耳!明裳、明婧兩名掌薄已經把各位的去處說得清清楚楚,你們馬上收拾東西到各處報道!”
所有人都立刻噤聲,大氣都不敢透。
慈姑滿意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又笑著上前殷勤說道:“辛苦兩位掌薄姑姑及各位姑姑了,這天又悶又熱,到內喝杯茶歇歇可好?”
剩下的三十名宮女立刻四散收拾東西,走向她們命定中的道路。梅清、梅雅相互扶持回到了房間,梅清憤憤地說:“憑什麼她們就能夠到秀蘭宮、素沁宮?我們怎麼就隻能去浣衣局、柴薪庫!”
“姐姐,樹大招風。”梅雅倒是很冷靜,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我們一無財勢二有美貌,這是宮中最是忌諱的。所以他們變著法子來整我們,以為這樣就能夠讓我們萬劫不複,永墜地獄。殊不知古有越王臥薪嚐膽,今有我梅雅捧薪苦待!姐姐,我們還是先沉著氣,不要招惹任何是非,然後尋找機會一飛衝天!”
“妹妹的意思姐姐明白了。”梅清也平靜了下來,不再怨天尤人。眼下她們的處境很是不妙,可卻又不至於被逼近了死胡同,隻要不離開這座皇宮,她們姐妹就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
“小元居然提早就被分到冷宮去了,倒是令人意外。”梅雅把東西收拾妥當,坐在小床上微微喘息。
梅清毫不在意地說著:“小元到什麼地方也無所謂,那個陳惜倩才是最讓我羨慕的,居然能夠分到皇後的鳳儀宮去。”
“人家到底是千金小姐,金貴著呢。不過就算到鳳儀宮又如何?不一樣是奴才的命?以後怎麼也不知道。”梅雅看了看自己住了將近一個半月的小小居室,嘴角微掀,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不過,我相信我們姐妹一定能夠有一個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