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棠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還沒有名字。她隻曉得眼前這個人長得好看,有多好看呢,可能就像樹媽媽說過的,看上一遍眼珠子都轉不動了。

樹媽媽是海棠樹,也是個妖精,樹媽媽的孩子們自然也是妖精,可是她不是。別的兄弟姐妹都嘲笑她,他們都能看到這個世界,而江昀棠隻能聽他們描述這個世界。她從來不惱也不急,她相信樹媽媽說的,她還有別的造化。

她雖然不懂什麼是造化,可她隻覺著這兩個字應是好字,在每天聽兄弟姐妹為了她看不見的世界吵吵嚷嚷時,她倒也過得安穩。可是當她還在睡覺的時候,樹媽媽好像和別人打了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叫喊就被一陣風卷走了。這是她有記憶以來最舒服的一針風。

紀沂剛穩住內力,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小丫頭坐在自己前麵一手撐著腮幫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是何人?你怎麼進來的?”

麵前這個小丫頭一點都沒回答他的意思:“啊,你長得真好看呀!”似乎是被自己說出來的話嗆了,急促地咳了起來

紀沂皺著眉,伸手探了探她的眉間:許是方才在江邊收蚌妖的時候被樹精暗算,不留意帶上了天宮。隻這丫頭因受我仙氣的灌注仙骨已成,心智尚淺,若現下放她下凡恐遭人利用。微微側過身,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已沒之前冷淡:“你既已吸了我的仙氣,長出仙骨,便留在我這天宮如何?”

小丫頭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憶樹媽媽和她說過的仙氣是何物,天宮又是何物,隻道是天上有神仙地上有凡人和妖精,難道這仙氣是神仙的氣息了?他方才說自己有了仙骨意為自己也成了神仙?

小丫頭激動地想立刻告訴樹媽媽,卻又想起樹媽媽所說無論何時都要躲著神仙,突然害怕起麵前這個長得好看的人來。

紀沂一直很耐心地拍著她的背,側頭見這小丫頭的眼神似驚喜又似委屈,便認為她允了。大抵是她承了自己氣息的緣故,紀沂對麵前這個小丫頭有幾分熟識。破天荒地揉了揉她的頭:“你可有名字?”

小丫頭點點頭:“小幺,家中姐妹都喊我小幺。”

紀沂笑了:“嗬,小幺?這算什麼名字。你既是我從江邊把你帶來的,渾身又散著海棠香氣,便叫江昀棠。如何?”

“江、昀、棠。真好聽!”

一夜之間,神界傳遍了。上神紀沂撿來朵海棠花,還渡她成了仙!那個從不喜與人打交道的上神,居然喜歡海棠花!漸漸的,紀沂宮內堆滿了四海八荒神仙送來的海棠花…

旁人都說,這江昀棠定是上輩子接了女媧的恩典,才有幸承那上天入地九重天上就連天帝都忌憚幾分的水神的氣息,這是何等的榮耀。以至於每每飯後閑談起來,總是要有幾個小仙是氣暈過去的。

這天上地下唯一一朵因為被渡了仙氣而入了仙班的花的例子還是頭一回。嘖嘖嘖,想那紀沂是何等人物。他父神開天辟地以來隻他一個兒子,巴望著他子承父業繼承下一任的天帝,他卻洋洋灑灑手一揮,隻要了凡間所有的江河湖泊,成為了高高在上眾仙皆畏的水神。

也就有了後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