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初蕊頓了頓,微微低了低頭,故作嬌羞狀,“我想去裁縫店做幾件女子的貼身衣物……”
畢竟隻是二十出頭未婚的小夥子,聽到初蕊的話不免有些臉紅,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可是將軍的命令又不可不從,阿龍有些猶豫有些別扭,不知如何開口,憋了好久,還是沒有憋出一句話來。
其實,初蕊在說這些話時自己也覺得難以啟齒,隻是離開的心已經讓她不能再顧及什麼禮教。
兩人有些尷尬的氣氛,沉默著走到裁縫店門前,阿龍有些為難地不知該怎麼做。
初蕊看了他一眼,臉上平靜如水,淡淡道,“你就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就出來。”
阿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往門邊上挪了挪。看著初蕊轉身而入的身影,阿龍的眼裏突然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亮,其實初蕊的猶豫和故作淡定都看在這個年輕士兵的眼裏,已他在戰場上多年觀測練就的犀利目光,早已明白初蕊此番舉動。“你是不是想離開將軍……”
阿龍朝著初蕊的背影一問,讓初蕊的腳步一下子頓住,背脊突然挺直而不敢回頭,被人說中心事的難堪和逃離的失敗讓初蕊頓時感覺到有些絕望。
“也許……我可以幫你……”阿龍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話。
初蕊因詫異而回頭,對上阿龍那雙深邃不見底的雙眸,此時她才發現這個看似年輕的小夥子但是卻有著比仇斯更難懂的眼神。那雙深不見底的瞳仁裏猶如澎湃的駭浪,洶湧卻不可預測。
就是那樣,阿龍對初蕊的逃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初蕊成功地混入人群,甩開了仇斯的眼線。初蕊不知道阿龍為何要幫助自己,但是離開仇斯對於初蕊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這個誘惑讓她已經顧不得去分析什麼利弊,即使明知是陷阱她也會不由自主地跳下去,因為沒有什麼比呆在那個殘暴男人身邊更加恐怖。
初蕊被廟會的人浪簇擁著,圍繞著,自己順著那一波浪潮,隻是隨波逐流地移著步子,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有哪裏可以去。這一次的逃離隻是一個意外,她沒有為自己做任何準備,沒有帶任何行李,隻是在出門前下意識地戴走了那條手鏈——娘親留給她的唯一手鏈。
隔著身上的薄襖,感受著那條銀手鏈的觸感,那條鏈子在肌膚上的摩挲感在冬日裏有些微涼,但是確實那麼真實的觸感。初蕊隔著衣襖撫了撫那條鏈子的凹凸處,眼裏突然一片模糊,在陽光下形成一道濃霧,將初蕊隔離在另一個世界。雖然身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可是初蕊卻仿佛前路一片迷茫,看不清任何方向……她緊緊攥住衣裳下的那條鏈子,嘴裏喃喃著,卻說不出聲音,兩片如桃花瓣似的唇張合著,仿佛拚湊著幾個字,“娘,蕊兒該怎麼辦呢?”
初蕊不知道,她的身後,一直有一道熾熱的目光追隨著她,從發現裁縫店前她的驚訝一直跟隨著她遊移在人群裏,跟著她仿佛要走向街道的盡頭,直到她捂住手頓住腳步,在人群裏停駐留下那個迷離的背影,如同被風吹落枝頭的花瓣,搖搖曳曳,顫顫巍巍,淒美婉轉在半空裏。
沒想到仇斯竟把她也帶來了……那雙眸子裏閃過一道光斑,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由刹那的驚喜化成一道苦澀,苦澀從眸子裏落到唇邊,最後跳躍入心尖,化成心上鈍鈍的痛。原以為幾個月沒有見她,已經可以把她從自己的記憶力全然抹去,可為何但重新見到她,那份疼惜卻絲毫沒有褪減,才知道他對她的思念隻是被他很好的封存,沒有絲毫的消逝。
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個停駐在人群裏的那個身影,伸出如白玉無暇般的纖長手指,輕輕搭在那個單薄的肩膀上,上官辰努力控製著他聲音裏的情感,依舊帶著慵懶,“柳姑娘……”這似乎是第一次喊她,可以暫時忘卻她是仇斯妻子身份地去稱呼她。
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搭在初蕊的肩頭,初蕊有些詫異,有些驚慌,開始她以為是仇斯,但當那聲慵懶而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耳邊,她回過頭,竟對上那雙細長的柔媚雙眼,眼裏閃著光點,嘴角還露著一貫以來慵懶的笑意,就像一朵惺忪的牡丹綻放在他唇邊,燦爛卻不庸俗。
一身雪白的修長身影,一如既往的灑脫飄逸,身上的慵懶和與生俱來的貴氣,不協調卻完美地組合在一起。初蕊有些詫異地不知所措,迷蒙的雙眼裏的霧氣有些退去,隻是不斷睜大的瞳仁顯示著她的驚訝,但情緒過去,初蕊眨了眨雙眼,最後隻是化作唇邊禮貌而客套的笑容,輕喚道,“王爺……”
聽到她的輕喚,客套而沒有情感,上官辰的眼裏瞬間地黯淡,但很快重新換上衣服慵懶的閑散模樣,收回那隻纖長的白手,捋了捋那烏黑細長的須發,最後唇邊那朵牡丹漸漸退去,隻是換上如冰山上的雪蓮般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