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鄲州市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黑沉沉的天空像一隻巨大的網，把整個鄲州市籠罩在其中。夜晚，寧江街上，寒風夾著雪花過來，站在路邊的喬暮然瑟縮了一下，接著把臉埋進大紅色的針織圍巾裏。綠燈亮起，她踩著斑馬線向對麵亮著暖色燈光的小店走去。
店主看到喬暮然，在櫃台後笑著招招手。玻璃門無聲的打開，喬暮然在店門口拍了拍肩上雪花，摘下圍巾搭在手臂上走進去。
店主從櫃台後走出來：“暮然，你真的要自己在這裏值班？”
“是。”喬暮然昂起頭，淺淺的微笑。
“可是今天是除夕夜，你真的不回家和家人一起過年嗎？”女人仍有些不放心，溫和地說到：“要不你就跟我回去吧，到我家去過年。”
“不用了。”她笑著拒絕，“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她從櫃台裏取出工作服，邊穿邊說：“今年你們回家過年，我在這裏看店值班。”換完，她又指了指在角落裏的一個顧客，“況且那裏不是還有一個客人嘛，就算今天是除夕，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趕吧！”
女人看她說一眼，最終搖頭歎息著走了。
看著店主的身影慢慢消失的夜色中，喬暮然嘴角的笑容慢慢斂下。她看向角落裏的那個人，那人正扭頭看著窗外的夜色，似乎並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不再看他，她離開櫃台坐在桌子旁邊的一把椅子上，靜靜地注視著門口。兩人就這麼沉默著，除了外麵偶爾傳來的鞭炮聲，這裏靜得死寂。
過了許久，喬暮然突然抬頭向某處看了一下，然後一聲不響的站起來走進後廚。那人依舊沉默地坐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目光平靜悠長，似在追憶什麼。
十幾分鍾以後，喬暮然重新從後廚走出來，手裏多了兩盤煮熟的餃子。
走到他麵前，把餃子放到桌子上，又抽出兩雙筷子遞一雙給他：“陪我一起吃吧，大廚回家了，幸好冰箱裏還有一包速凍餃子。”
少年轉過頭，喬暮然這才看清他的全貌。他長了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高而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栗色的劉海微微遮住光潔的額頭，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此刻無波瀾地望著自己。
喬暮然驚歎一聲，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十八九歲的年紀，五官精致地像是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配上他頎長的身軀，她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美的人了。
見少年的眉眼間染上些許不悅，喬暮然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她將筷子向前遞了遞，看向牆上的鍾表：“已經十點多了，你不吃點東西嗎？”
少年淡淡的望著她，遲疑了一下，最終伸手接過筷子。蔥白如玉的手指捏著黑色的筷子，喬暮然覺得這畫麵很賞心悅目。
撇撇嘴，她用遙控器打開懸掛在上方的電視，熱鬧的氣氛瞬間從電視裏傳出來。
少年皺皺眉，不悅地看著她：“很吵。”
“過年就應該熱熱鬧鬧的。”她才不理他，“難不成你是來這裏躲清淨的？”
少年平靜的看著她，眼睛裏無波無瀾，唇角卻是帶著像是嘲弄的笑容，那樣子像是在說“難道你不是？”
喬暮然被他看得心底一慌，連忙垂下眼瞼掩蓋住眼底的情緒：“吃飯吧！”
少年冷嗤了一聲，低頭吃餃子。
距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鍾的時候，外麵熱鬧起來，不少人搬著一箱箱煙花來到外麵的空地上，等著新年的鍾聲敲響。
“走，走。”喬暮然興奮地催促著少年，“一起去外麵看煙花吧。”
少年冷冷斜她一眼，動也未動。
“喂，”她不高興了，“剛剛還吃了我下的餃子，這會兒陪我去看個煙花怎麼了？”言外之意就是，你吃了我的東西，就得聽我的話。
這種挾恩圖報的話都說出來了，他還能說什麼呢？緩緩的起身向門口走去，喬暮然見狀，唇角一勾，緊緊的跟在後麵。
門口的空地是一所小學廢棄了的操場，因為設施還算完善，成了附近人們的健身場，平日這裏就很熱鬧，現在這裏更是圍了一層層的人。操場中間放了幾箱煙花，圍在一邊的人都看著商廈外麵的巨型幕牆，等待著主持人的倒計時。喬暮然和少年站在人群外圍，一起看著幕牆。
喬暮然抬高聲音對著少年喊到：“這裏的煙花特別漂亮，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跟我出來。”
少年把手插進口袋裏，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一會兒幕牆上就傳來主持人倒計時的聲音，她和人群一起高喊出聲：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嗖…”
話音剛落，一道煙花直躥向天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炸開。隻是一瞬間，周圍炸開許多道煙花，一道剛炸開，另一道接著跟上，星星點點的煙花把天空照得亮如白晝。花狀的、星狀的，甚至還有別出心裁的小猴子狀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炸開，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濃鬱的新年氣氛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