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雕 老四合院裏的精美典藏
旅遊
作者:楊乃運
北京,棉花胡同裏的拱門雕
一個天氣極寒的冬日,我串南鑼鼓巷,在棉花胡同裏,有位大嫂看我對門樓、門墩感興趣,就說:你為什麼不到那邊的院裏看看呢?磚雕可漂亮了!
她指的是棉花胡同15號院。
胡同裏的這所院子很一般,房子是後建的,係人口激增、住房困難的產物吧。沿著後建房屋在大院裏擠岀的短巷,將信將疑地走進去,順道剛一轉彎,眼晴便瞬時一亮,一個滿是磚雕的拱門呈現在眼前。我被震撼了,被驚呆了。在北京,我已看過不少磚門雕,這樣的磚雕拱門我還是頭一次見。它是全副武裝的磚雕拱門,通身上下,幾乎是無處不雕。拱門圖案有八寶、寶相花、拐子龍、纏技葡萄等,上立朝天欄柱,欄板上有歲寒三友鬆、竹、梅,門楣雕“出將入相”四字,拱門兩側的牆上是豎條的磚雕多寶閣,閣內雕暗八仙。局部有殘損,整體完好如初。這種布局嚴謹、凸凹有致、精致細密、繁複多態的裝飾風格當屬於晚清。當年建造它的主人是清末劉姓的一位將軍,政府立的說明牌上說他名鳳山,字禹門,號茗昌,卒於1911年。相傳他與慈禧太後交往甚篤,家資殷實。這座高4米多,寬達2.5米左右的磚雕拱門是他三進四合院垂花門內的一道門,與垂花門相對。垂花門早已拆改成住房,磚雕拱門一直完好保存著,是因為它實在太精美太獨特的緣故吧?
精細繁複的磚雕在南方是比較多見的,如廣州的陳家祠,正門東西兩側的巨型磚雕達六幅之多,圖案題材以戲曲故事為主,西麵三幅正中一幅是“梁山聚義圖”,人物眾多,東麵牆上三幅磚雕正中的一幅與西麵對稱,也是人物,為“劉慶伏狼駒”圖,取材於西漢劉慶降伏西夏進貢的一匹名為“狼駒”烈馬的故事。北京棉花胡同的磚雕拱門在圖案題材選擇上與南方差異很大,但那種精細的雕刻風格和刻求複雜構圖的審美取向對當過廣東將軍的劉鳳山一定是有很大影響的。他破了北京磚雕藝術的傳統格局,把南方磚雕藝術風格引入了北方。
門頭溝區老街老院裏的磚雕
北京老四合院老民居的磚雕,我常見的是門樓墀頭、博風頭、雀替上的,有的圖案也很細密,也很繁瑣,但畢竟是裝飾在門樓的局部,總體上沒有太大的規模和氣勢,題材上多是花卉和瑞獸,幾乎見不到人物。形成這種印象,可能和老房拆得太多,舊跡難尋,尤其是與我經見得少,孤陋寡聞有關。正因為此,當我在門頭溝區三家店的老街上,看到兩戶人家的門樓磚雕時,著實興奮了好一陣子。磚雕引起我特別注意的頭一戶人家,最先讓人看到的磚雕是對著門樓隨牆影壁上的,那道影壁是壁心、岔角用磚雕裝飾的影壁,岔角的鹿、鶴、猴、羊圖雖比較講究,但整體上還算比較素。走進院中,知道此院北麵還有一道門,門內對著門的山牆上也有磚雕,且麵積較大。我過去看了,已看不出什麼,它們基本都被黃泥糊住。此院有二道門,門罩上也都是磚雕。這時候,我對這裏的磚雕就不能不刮目相看了。磚雕不僅是主人對家居在審美上的需求,不僅起到美化宅院的作用,它還是主人社會地位和財力的顯示,蓋這套院子的人,錢和勢上不占一樣是不敢這麼張揚的。院子看上去隻有兩進,頭院麵積卻比較大,與正規的數進四合院的設置套路不同,院門也不是開在坐北朝南的正房的前方,門洞都是向西的。這可能和主街在西麵有關。不管院子合不合傳統四合院的規製,從院子的規模和設施上是能看出最早建造它的主人是家道頗為殷實的。二院的門樓有點像牌坊,門樓前後都鋪著石階。這樣的人家磚雕裝飾多是在情理之中的,至少不難理解。第二家引起我注意的裝飾有磚雕的人家院子卻不大,而且隻是門樓用了磚雕,門樓規模也小,是非屋宇式的門隻比牆略寬一點的四腳落地式門樓,因此,它所用的磚雕裝飾就不但格外引人注目,而且很有讓人震驚的感覺了。那座門樓除了規模和雕刻的工藝水平,是完全可以和東城棉花胡同的磚雕拱門叫板的,那門樓基本也是用磚雕全副武裝的,樓棚樓簷所有的建築構件都是磚雕的精致仿木品,整個門罩布滿磚雕的紋飾和圖案,門牆墀頭也都是磚雕,而且門梁上的長卷畫麵三分之二是人物。我從沒在北京民宅上看到過如此眾多的磚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