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翰的心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沮喪、憤懣的範疇.
他完全無法理解,一個那樣美麗高雅的女子,竟然會是一個侵吞上億資金的巨騙。
最初知道張光烈、黃鶯有可能是騙子時,他還寄希望於把他們找到,或者把錢追回來,甚至他與章廣生商量後,一方麵派方嶽去了不列顛,另一方麵借用章廣生在警界的朋友,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向不列顛警方求助。
但是,晚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這對男女早已離開不列顛,逍遙地拿著長豐的血汗錢隱匿了。
他徹夜難眠,幾時間頭發白了一大片。
即使這樣的日子,他也沒時間考慮個人接下去可能要承擔的責任,他隻想如何盡快堵上這個漏洞,尤其是那麼多購買醫療城物業的投資人,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些人,讓他們無辜承受了招商惡果。
章廣生的心情與夏明翰相差無異。
eg項目是他上任縣長第一個引進的大項目,本來應該為他剛剛起步的政界生涯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卻不料最後成了汙濁的大敗筆,一下把他拉進了漆黑無盡頭的深洞。
相比之下,鄺陽等人倒是鎮靜得多。
塌下來由高個子頂著,一、二把手既然在eg項目上投入全情,那麼也必然要承擔所有的後果。
雖然鄺陽不會像王亞明等人那樣內心希望一、二把手就此下台,但他也希望經此一事,以後自己在常委會上多些話語權。
孟謹行坐在那裏掃過縣裏的這些領導,再看剛剛進門的葛雲狀和翁燦輝,敏銳地發現,嶽父的表情雖然陰沉嚇人,但眉宇間卻藏著鎮定自若,倒是翁燦輝,完全就是一根霜打過的茄子,所有的霸氣都逃得不見蹤影。
葛雲狀的鎮定,孟謹行能夠理解。
翁燦輝的表現卻有點讓他疑惑。
眾所周知,在是否引進eg這個項目上,葛、翁二人都是有過“謹慎對待”的指示的,又有秦學權出國考察的結論放在那裏,以及夏明翰這個最後拍板作決定的墊背擺在前麵,就算現在出了問題,以翁燦輝隻重政績不重民生的一貫作風,他不該出現如此消沉的狀態。
“你們商量到現在,有措施了嗎?”葛雲狀一坐下就開門見山地問夏明翰。
夏明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兩頰緊凹著,眉頭緊鎖,直把一口煙全部吞進肺裏,他才在煙缸裏彈了彈煙灰:“我們打算成立一個善後處理組,由廣生同誌任組長,謹行同誌、叢生同誌任副組長,具體善後工作由謹行同誌主抓,組員也由謹行同誌挑選。由於謹行同誌也剛到,具體還沒有與他商量。”
孟謹行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果然要把這燙山芋交給他。
葛雲狀轉過臉看孟謹行一眼問:“你是什麼意見?”
孟謹行看夏明翰和章廣生一眼後:“我暫時不能同意。”
他的話立即使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
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關鍵時候,做出與肖雲山相同的舉動,背棄夏明翰和章廣生。
僅僅兩三秒,翁燦輝和王亞明的眼中同時有一絲冷笑閃過。
夏明翰頹喪地低下了頭,內心疼痛至極,章廣生更是對孟謹行怒目而視。
葛雲狀也是很驚訝,他越來越感到孟謹行就像一匹脫韁的烈馬,根本不知道他在什麼情況下,什麼時候,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舉動。
“理由!”他克製著自己的怒氣,冰冷地。
孟謹行掐了手裏的煙,毫不畏懼地看著威嚴的市委書記,靜靜地:“我這個理由也許在這個場合不太合適,但如果現在不,我擔心以後更沒有資格,所以,請各位領導原諒我不知高地厚,在這個時候談條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個都停下抽煙的動作,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提什麼條件。
葛雲狀心裏的怒氣越來越盛,他最痛恨的就是要挾,偏偏女兒選的這個丈夫卻慣常使用這種手段,他忽然很後悔沒有聽取雷衛紅的忠告,太相信女兒的判斷。
如果此刻真可以把目光化成鋒刃,他真的會將這把鋒刃狠狠地劃在這個狂妄的子臉上!
一個多億的資金被套走,他居然不想著如何為領導排憂解難,卻氣定神閑地坐在這裏跟自己談條件,這不是政治流氓是什麼?
孟謹行讀到了嶽父眼中濃重的怒氣,便不等葛雲狀再開口,自己主動了下去:“我想,今這個會開完以後,各位領導都要向上彙報,組織上也會對這次的事件進行問責,搞不好,還有領導會因此離開現在的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