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上遊一路向東,遇到一對開手扶拖拉機的父子,孟謹行攔下他們,打聽往礦廠去的路。
這對父子聽他們要去礦廠,神色便不太友好,兒子生硬地“礦上人都死光啦”,隨即駕著拖拉機就走了。
孟謹行心情比來時更加沉重。
鳳起河下遊沿青坪村流過,然後彙入豐水河,最後流入都江。
這條河受汙染,不但意味著整個青坪村失去了然水源,還同時意味著下遊水源同時受汙染。
二人花了一個多時,上了青坪山,站在山頭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到山坳裏的簡易棚子、機械和一個個渾濁的水池,四周的山坡上寸草不生,到處是裸露的岩渣。
從山上下來,在山腳又遇到了那對父子,父親這回主動攔住他們,詢問他們找礦廠的原因。
孟謹行指指大鳳山沿北坡而上的引渠:“水受了汙染,我們想找出源頭。”
“你們是觀山承包種植基地的老板?”那兒子,“還是觀山村好,引進的都是既賺錢又沒汙染的生意,哪像我們青坪,簡直成了垃圾場!”
孟謹行立刻問:“好像以前沒有礦廠啊?”
那父親歎著氣道:“就是去年十一月份遷來的。你們看看,才這點時間鳳起河就這樣了,要是再過個幾年,青坪恐怕真連活人都沒有了!”
“村裏沒人管嗎?”趙濤插問。
“這本來就是鎮裏請來投資的老板,占的地都是村裏鎮裏同意的,誰會管啷個?”那兒子白了白眼睛,一腔的憤懣。
“山坳裏原來是水田吧?”孟謹行問。
“可不是!”那父親答,“以前田可肥嘍。現在全由村裏作主租給了礦廠,租地的人家每畝地每年拿00到00不等的補償。”
“這錢能彌補你們原來的收成?”孟謹行又問。
那兒子衝衝地:“事情都是上麵定的,咱們沒話的份兒,能不能補足都這樣了!為這事,五一村老鄒頭替我們村的李家兄弟去縣裏**,結果狀沒告上來,老漢的腳卻被人打折了,到現在還床上躺著呢!”
孟謹行大驚,“老鄒頭被人打了?”
“你認識老鄒頭?”那兒子驚異地問。
這時,那父親突然想起來,眼前這人來過村裏,就是被觀山村人捧為大財神的孟鄉長!
認出孟謹行,父子倆一下熱情起來,愣要孟謹行他們上拖拉機,父子倆載他們去礦廠實地看看。
拖拉機“突突突”一路直奔山坳。
孟謹行終於知道這對父子姓仇,父親叫仇永康,兒子叫仇餘年,而山坳裏那家礦廠因為老板叫毛福生,取名毛氏礦廠。
聽到毛福生的名字,孟謹行和趙濤都呆了一下。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呢?
二人都緘默不語。
來到山坳,孟謹行近距離看到的景象更加觸目驚心。
這裏就像當初的下灣石場,沿山坳用圍牆劃出偌大的廠區,所不同的是,當初下灣石場是就地取材用石塊壘的圍牆,這裏隻是簡單的用竹跳板象征性地圈出廠區。
透過竹跳的縫隙望進去,廠區的車間就是一個個簡易棚,隱約能看到棚頂底下一塊大木板上釘著電閘,棚子下邊是大池子,隔著老遠的距離,孟謹行他們依然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仇餘年站在竹跳圍牆盡頭,往裏斜指著對孟謹行:“那位置還有一個大池子,下麵埋了很粗的管子,一直通到外麵。”
“能找到出口嗎?”孟謹行問。
“我帶你去!”仇餘年著往西麵走,孟謹行他們都跟了過去,在河邊的草叢裏,仇餘年扒開一堆淩亂的雜木,孟謹行一眼看到了那個足足有0厘米直徑的水泥暗管,管壁上盡是黑灰色的礦泥。
孟謹行眉頭深鎖,對仇家父子:“這件事我回去要仔細調查,為免打草驚蛇,希望你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們來這裏看過!”
仇餘年年輕人心性,聽孟謹行這樣吩咐,立刻感覺自己像肩負了神秘使命,很是鄭重地點頭之餘,還探頭探腦地打量起周圍環境。
出山坳後,孟謹行請仇家父子送他去了老鄒頭家。
這位老狀訟看到孟謹行,昏花的老眼裏滴出了渾濁的淚水。
“孟領導,你要給青坪人作主,給我老鄒頭作主啊!”老鄒頭拉著孟謹行的胳膊泣不成聲,“毛福生是地地道道的流氓!打著投資的旗號騙了鎮裏騙村裏,騙了村裏又騙村民,他是要害死青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