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落花的季節。偏也是赤橫山上夾竹桃怒放地季節。
漫天,連風也不敢及之處,散飛著紅色、白色、黃色的花瓣,飄舞、傲世,傾城、傾仙。
在那人煙罕至之地,透霧隱約可見兩個雪白的身影正駐足深望,仿佛望不盡這一池深毒。
“哥,舍得這一片彷徨,非去不可?”一身白裙,女孩麵無表情,眼神空靈。裙牽及地,揮掃落塵。
“斷齒,今日之行,無期可改。該啟程了。”男子一襲白衣,灌滿花瓣的披風隨風紛飛。
女孩默默點頭,微閉雙眸。心念一動,轉瞬即逝。杭州,西湖。
在杭州城西邊,坐落著一座巫姓的大宅子。會客廳裏,兩個員外對視而坐,含笑品茗。
鍾員外放下茶盅,眉眼帶笑地輕撫著略帶花白的長胡子,望向巫員外,“賢弟啊,為兄這次帶著犬子羽毅來訪,其實就算是來提親的,嗬嗬???隻是,這次不是正式的,這還要賢弟你的意思呐。你也知道,毅兒也不小了,依依也到了適婚年齡了,他倆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要是完婚了,咱們也算是親上加親啦。”
“哥哥說的是啊,要是能看著他們倆完婚啊,我也算是了了樁心事啊,也了了內人的遺願啊。瞧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甚是投緣啊。毅兒也是自小在我身邊長大的,我可是喜歡的不得了啊。”巫員外眉開眼笑,滿臉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可不是啊,他們青梅竹馬的,瞧,這回兒啊,毅兒又去找依依玩去了。”
“哎,”正說著,巫員外突然輕歎一聲,垂下頭去,“隻是我那不懂事的女兒,琴棋女紅都不會,就會舞刀弄槍的,以後還得嫂子費心呢。”
“瞧你,這說的是哪裏話啊,”鍾員外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內人還就喜歡依依的活潑呢,毅兒也就隻會捧本書看,這他倆不就是一文一武,絕配嘛,你說呢?”
“哈哈??是啊,是啊???”
屋裏的兩位老人喜笑顏開,暢談著孩子們的婚事和他們曾經的經曆。
屋外,兩顆腦袋正趴在門上,耳朵貼著門縫,表情嚴肅,神情認真。
“嗚嗚嗚???哎,根本什麼都聽不見嘛!”冷不防的一張小臉垮了下來,離開門框的巫依依嘟著小嘴,無聊地隨手撅下頭頂上伸手可及的樹杈,胡亂地耍完。
“你呦,玩這個可別讓巫伯父看見,我敢說,他肯定會下令把這花園裏的樹都給砍了,嘻嘻???”鍾羽毅好笑地搶過依依手中的樹杈,自己也學著依依的樣子,隨手把玩著。巫依依會武功,這不是秘密。大概是因為生母去世的早吧,她從小就喜歡武功,反而對女紅刺繡毫無興趣,被她用繡針刺傷的女紅師傅數不勝數。沒辦法,巫員外隻好請了城西尼姑庵裏的靜安師太來教她武功,學成之後便又急急地把家裏的所有兵器全部鎖了起來,就連風水劍也沒有留下,為的就是不讓身為女兒身的她闖下什麼禍。
“羽毛,鍾伯伯這次來得怎麼如此隆重?到底是說什麼事啊,你知道嗎?”依依轉身坐在園中小石凳,吐吐舌頭,索性岔開話題,詢問起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哦,好像是來提親的吧。”輕描淡寫,羽毅一句帶過,隨意揮開折扇,臉上閃過不羈與無所謂。
說者無意,但聽者有心,依依的小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小聲問道,“不是吧?你聽見他們說什麼了嗎?”
“唉,我說巫女,你還真當真啊,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尋找自己的真愛嗎?真愛麵前,決不妥協的!你不會已經臨陣退縮了吧?”羽毅一聽一蹦三尺高,激動地張大眼睛。依依的確長得標致,桃麵粉頰,櫻桃小口的,算是整個杭州城裏最漂亮的姑娘了,而且又是和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可就是和她太熟悉,所以一直以來就隻是把她當作妹妹。
“行行行,你先別激動,我不是退縮了,可關鍵是真愛呢?你拿出來我看看?都沒真愛,你還讓我堅持什麼啊,你說是不?”依依突然低下頭去,笑意迎上,“其實我也想過了,嫁給你也挺好的,反正我跟你從小在一起,彼此的這麼熟悉了,你又打不過我,還能陪我去爬樹,我???”
“等???等一下,我說親愛的妹妹啊,你在想什麼呢?你真的忘記我們要一起尋找真愛的約定了?真愛是要靠時間的考驗的,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來了?你要認真等等嘛,這麼湊合湊合將就將就就把一生都交代了,真愛來了,你又該安放在何處?”
“哦?您鍾大少爺還知道要認真等等啊?那城裏那些被你糊弄的神魂顛倒的女孩子又是怎麼回事啊?哼,就知道教訓我!”依依不服氣地叉著腰數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