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的長相還稚氣未脫,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微妙的平衡,偶爾堅毅冷漠,也偶爾溫柔天真。
君臨突然睜開眼睛,眼裏的光芒冷冽如霜華,好像眼前存在有莫大的仇敵。
原來他沒醉?怎麼可能?
“你在幹什麼?”君臨聲音沙啞,近乎惡毒的盯著藍漱璉,一心要看穿她的靈魂,“你剛才看著朕在想什麼?”
漱璉控製自己不要逃避,歎氣,“臣隻不過在想……陛下有多大而已。”
君臨整整自己的衣衫,“朕很喜歡這個水榭。”
藍漱璉四周掃了一眼,水榭在湖麵中央,火光都很遠很遠,仿佛一切都拋在了身後。“這應該就是父親口中的弱水軒,先皇常常在這裏和信任的大臣商討大事。”
君臨望著滿天星光,“是啊。藍爵是忠臣。”
漱璉咬咬牙,接著說出本不該說出來的話,“在這裏,四麵無處躲藏,湖麵開闊,是不用怕有人聽到的。陛下,隔牆有耳,不是嗎。”
君臨突然冷笑,“藍爵是,不代表他的女兒也是。”
漱璉沉默,有些無可奈何,“您是對的,陛下。”她隻能看著這個少年慢慢改變,最後隻為身體下的帝位而活——這沒有辦法。江山的博弈太過沉重,或者贏了全世界,或者以死亡終結。
最可怕,從始至終,都隻有自己一個人。
“君賜還小。他還不懂事。”君臨歪著頭,眯著眼睛,“他是個好孩子。”
“陛下,您喝醉了。”
“今天那件事,你看的最清楚,不是嗎?”
“九王爺要留京,謀反。就是這樣。”藍漱璉淡淡道,連自己的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能這麼簡單說出口?這樣殘忍的話!
君臨猛然轉過頭看著她,漱璉以為他就要震怒,結果君臨隻是輕輕問了一句,“真的嗎?”
但,藍漱璉,居然無言以對。
她無法再說一句話。
“君賜,君賜……他小時候最纏我。”君臨自顧自說下去,“他小時候真可愛。一直是那樣。他沒在皇宮裏呆過,就是那個樣子。他的名字,是我替他起的。賜兒……嗬嗬,我那時候覺得,他是上天賜給我的弟弟。天賜。”
藍漱璉不敢看他的表情,輕輕說,“已經結束了。已經晚了。”
君臨點點頭,“我知道。晚了。”
群星照耀著他們,千年不會改變——他們隻是朝生暮死。
藍漱璉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失控。不論那是什麼,都和眼前這個少年帝王有關。直覺,不要再和他扯上關係。
“陛下,您醉了,請您回宮休息吧。”藍漱璉聽從了自己的理智。不管心底深處那聲長長的歎息。
“剛剛登基的那一天,朕留下了你。朕覺得我們……同病相憐。何其相似。”
藍漱璉苦笑——原來他是真的喝醉了。隻是喝醉了,都不能露出破綻,不,是不敢露出破綻。
“臣先告退了。”藍漱璉幾乎落荒而逃。
“……藍漱璉。記得這個弱水軒。”遠遠地,君臨的聲音是那麼落寞,又那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