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學院。
理學院,二樓到三樓之間。
樓梯轉角。
視野是劇烈晃動的,他恨不能跑得快些,再快些。
終於跑到了理學院,終於見到了那個蹲在地上、埋頭在膝上的人,易轍幾乎在一瞬間,腿就軟了。他撐了下樓梯扶手,才得以讓自己衝到他身邊。
“唐成哥。”他咽咽幹啞的嗓子,看得出他非常難受,卻是小心翼翼,不敢碰他。
“我帶你去醫院。”
易轍扶上許唐成的肩,但被許唐成的一隻手握住了手腕。
“易轍……”
聽他叫過自己無數次,還是第一次,這兩個字是抖著的,顫著的。
這種顫抖讓他害怕,怕到不知所措。
“我動不了。”許唐成很小聲地跟他說。
“那我,”他蹲著,盡力去看他的臉,“我背你。”
像是終於找到一條路,易轍確定般地連連重複:“我背你,我背你……”
他腳下挪著,朝他背過了身,再輕輕拽著他的胳膊,想幫他傾到自己的身上。誰知身後的許唐成剛剛動了動,便開始急劇地幹嘔。他沒吃早飯,剛剛又已經去吐了好幾次,再怎麼吐也已經吐不出東西。盡管這樣,他還是吐到整張臉通紅,身子也不受控製地前傾。
易轍趕緊回身摟住他,許唐成便撐著他的胳膊,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唐成哥。”
蒼白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袖子,黑色布料起了無數褶皺。
“唐成哥,你忍著點,我們去醫院。”
盡管他對於這種情況從未經曆,常識也告訴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半托半攬,將許唐成弄到自己身上。起身時,意外地,有一滴明透落到地上。
北風呼嘯的天氣,他竟出了汗。
才下了兩級台階,許唐成便用微弱的聲音叫他:“易轍。”
“嗯?”
“不行……我想吐。”
易轍盡力穩著,不顛到身上的人,卻又著急,恨不能帶著他飛到醫院。
“想吐就吐。”
他感覺到許唐成一直在動,抱著他的脖子蹭來蹭去,是很不安、難以忍受的樣子。接著,就聽到他幾乎忍到哽咽的聲音:“會吐你身上。”
易轍怎麼受得了他這樣像是帶了哭腔的一句話。
就這麼一句,讓他這麼長時間的糾結全部釋懷了,什麼喜歡你,喜歡她,都不重要了。隻要他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他要喜歡誰都可以。
他要怎麼樣都可以,但他要在他身邊守著。
“要吐就吐,吐多少都沒事,不要忍。”
他們最終沒去校醫院,因為易轍前一天剛聽鄭以坤跟他吐槽,說校醫院隻能治感冒,而且隻會開一種藥,防風通聖顆粒。人民醫院離學校也很近,易轍直接背著許唐成跑出學校,在路邊打車。他這才覺得A大可真大,到西門的路遠到沒邊似的。終於上了出租車,許唐成已經不再那樣劇烈地嘔吐,而是癱軟地靠在他身上,難受地不停微微蹭著,變著姿勢。
除了那次被許唐成帶著去醫院處理傷口,易轍就再沒到醫院看過病。進了大院,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應該背著許唐成去哪裏。怎麼帶人看病,到哪裏去看,他竟然沒有任何概念。因為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態,他心底慌亂又焦急。
最終,還是匆忙問了一個路過的醫生,才知道要去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