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軒番外(1 / 3)

我叫穆冉軒。

我生在穆家。據說,這是z國四大家族之一,權勢極大。可幼小的我,對此並沒有太多感觸。我從記事開始,就在不停地練習,練習、練習。

練習法術。

三歲起,我從未睡過懶覺。每天五點起床,開始打坐。漆黑房間,正中一道像,頭頂一盞小燈,暗色的黑暗掛在窗戶外麵,似乎能探進頭,露出一張青麵獠牙的臉。

我總是害怕這些。

可,這害怕是不被允許的。

有一次,房間的燈忽然壞了,呲呲響了一陣,啪一下,唯一一點小小白白的光也沒有了。淩晨濃濃的黑潮水一般湧進來,將整個屋子塞得滿滿。

一陣風進來,冰冰涼涼,像長舌頭的小鬼舌頭在舔我的手。

我當時就嚇哭了。

邊哭邊往外闖,撞上兩個人,溫熱的肉體,像一個巨大的黃燈泡,讓人從心底升起一股安全感。我立刻抱住他們:“停電了,停電了……我好怕……”

可,我等到的不是爺爺奶奶的安慰。

他們把我拉開,低頭看著我,眼底那嫌棄如最最尖利的刀子,剛剛從火裏拎出來,劍尖一點銀,讓人害怕的冷光。

他們在嫌棄我。

爺爺一把把我推在地上:“沒用。”

他轉身離開,寬大袖子在空氣中打卷,如京劇裏戲服長長水袖。其實我從沒看過京劇,隻偶然間瞥見過一兩張圖片。

娛樂與我,從來是不被允許的。

說遠了。

那天。

爺爺把我從後頸處拎著,像拎一個包袱。把我扔到了一個地下室,黑漆漆的地下室,一點點光都沒有。我尖叫著要跑出去,可被爺爺冷酷地推回去了。

他站在門口,借一點淡而白的月光,對我道:“一個怕黑的孩子,不配姓穆。”

我哭喊著。

我根本不想聽他說什麼。

我隻想出去。

我覺得身後的黑暗像會伸出無數小爪子,涼而硬,一齊向我抓過來,我怕極了,我要出去,我向抱著爺爺。

我哭著喊著爺爺。

可爺爺隻是冷冷地把我一點點衝他身上撕下來,對我道:“三天後,我來接你。”

轉身就走了。

我被他扔在這裏。

整整三天。

我在那地下室裏呆了三天。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過來,在最底下一個長而窄的小口裏。隻有從那透出一點微光才能向我證明著,我又捱過一餐。

我哭。

我鬧。

可爺爺一直沒有來。

他將我拋棄在這裏了。

“我怕黑,我不配姓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姓穆。可我知道,如果我再怕黑,爺爺就會不理我,這對我是頂可怕的事。我隻有爺爺一個親人了。

爺爺不理我。

我就沒人要了。

我怕極了。

……

我不知道我那三天是怎樣度過的。

總之,當我重新從那地下室出來,看見頭頂那一大片一大片白亮的陽光時,我眯了眯眼睛,發現我忽然不怕黑了。

不怕黑的我……

應該能做一個穆家人了吧。

從小到大,我從未有過一天休息。

無論寒暑。

清晨五點。

爺爺就會叫我去練功。

首先練得是打坐。

小小蒲團,小小的人,團團的,像個白團子。每每這個時候,我總會打瞌睡,頭一點一點,像磕頭的信徒。

有時候,迷迷糊糊睡著,就摔在地上,也顧不得地上冰涼。一醒來,天都大亮了,陽光亮亮的,將地板照出淡青色,隔著門,花園裏傳來花匠小曲聲,似乎是江南調,吳儂軟語……

沒有人發現我小小的偷懶。

我為這小小偷閑能歡喜一整日。

這種歡喜從來是不多得的。因為一旦爺爺是不允許這些的,一旦發現我在打瞌睡,便會用那細長篾條打我後背,剛削出的篾,竹色的青,抽在背上啪一聲長長的響,生疼。

這種疼趕走了我的瞌睡。

每天除練功外,我還有一個任務。

晨起,睡前,我都要給和爺爺一起,跪拜一個擺在上房正中一個半人高道像,紅黑兩色顏料,看起來慈和豔麗的道像。

我問過爺爺,那道像是什麼。

爺爺隻告訴我:“那時我們天同教的聖母,也是你將來的妻主。”

妻主。

我第一次聽見這個詞。

後來,我才知道妻主,是指聖母可以有幾個丈夫,但我隻能有聖母一個妻子。

她是主。

我對此有過不服。

爺爺卻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冰冷地對我道:“被選為聖母夫是天同教每個人求之不得的幸運,也是穆家人的恩寵,你必須接受。”

“那聖女究竟在哪兒?為什麼我從來沒看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