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佬！闊佬！”
響亮的叫喊聲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廣場上顯得很突兀。喊話的大約三十歲的年紀，穿一身喬治阿瑪尼的套裝，背頭，過肩的長發在腦後束了一支馬尾。一看就知道這位剛喝過酒。滿麵潮紅，腳步踉蹌，眼神直愣愣的望著前麵，像所有醉鬼一樣，意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出風頭的覺悟。
不少提著行李步履匆匆的乘客，好奇地扭過頭，順著馬尾辮的目光看去，尋思著不知誰這麼囂張，起這樣的名字也不怕招賊。
火車站廣場臨街的一麵站著三個保安，手裏拍打著警棍，眼睛看的卻不是從車站裏洶湧而出的人流，而是街邊一溜賣紀念品，賣水果，賣煎餅果子小販。似乎這幫鑽進錢眼裏的家夥隨時都會趁著他們眨眼的時候溜進廣場裏。
小販們的眼神飄到保安身上的時候似乎有點幽怨：大家都不容易，窮哥們何必難為窮哥們。
大概身體和腦筋一樣都轉不過彎來了，疾步快走的馬尾辮一把推開前進方向上的一個保安，張開兩手，熱情的撲向那個賣煎餅果子的小販：“闊佬！真是你！哈哈，老同學，有十年沒見了吧？”
被推開的保安看了眼馬尾辮身上價值過萬的西裝，咽了口唾沫，搖搖頭，把注意力放在了小販身上。這位他還真認識，經常在攤上買煎餅果子。混熟了便一口一個老沈的叫著。
老沈身高有一米八，但是肩寬背厚，便顯得有些臃腫。長得不難看。五官端正，隻有嘴唇略略顯厚，看上去憨憨的。為人就像他的相貌一樣，很實在，話不多。有時候顧客滔滔不絕說個不停，老沈隻是微微地笑著，隻在把煎餅果子做好遞過去的時候才能聽到一聲很誠懇的“謝謝”聲。
保安原以為老沈的年紀恐怕在四十歲出頭，直到現在聽馬尾辮喊他同學，這才從眼角眉梢上看出人家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年輕人。
保安眼前忽的閃過在家種地的父親的身影。五十多歲的年紀，臉上便皺紋堆壘，看著像六七十歲的人。眼角不覺就染上了一層濕意。
“闊佬，當年你不是考上體育學院了嗎？怎麼今天混的在這兒賣開煎餅果子了？”馬尾辮的精神一直處在亢奮中，絲毫沒有那些多愁善感，說起話來竹筒倒豆子般直白：
“當年我就說你，不要去上那個什麼傳統式摔跤的專業。那玩意兒沒市場，現在流行的是混合格鬥mma。你非說自己喜歡。喜歡有個屁用啊？理想有個屁用啊？特麼出了校門我才發現，這世界上光靠理想，喜歡根本就混不下去。我倒是喜歡楊可兒了，有什麼用？還不是一畢業就把我踹了。兄弟，地球不是圍著咱倆轉的……”
沈闊眼睛裏閃爍著驚喜，聽著高中同桌語無倫次的胡話，隻覺得親切的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好半天才瞅空插了一句：“斌子，你，你什麼是回國的？你不是留學去了？”
“早就回來了。一直在首都混呢。”大概酒勁有些過了，韓尚斌腦子似乎有點清醒過來，說話也變得有條理了許多：“這次是應咱們市電視台的邀請來做節目的。”
“怎麼？你成明星了？”沈闊挑了挑眉，似乎又有點高中時飛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