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南宮復君位(1 / 2)

冬曰的寒風襲入陰冷,深沉的南宮。英宗獨自一人坐在牆角邊,默默地回憶著七年來的風風雨雨。景泰三年,太子見深被貶為沂王,代宗立子見濟為儲。次年見濟死,眾臣力諫代宗複立見深,代宗不允,見深被貶沂州。七載幽困於高牆,宮外錦衣衛把守。南宮上下被封閉起來,猶如地獄牢籠。朱祁鈺——這三個字,英宗每每念起,憤恨的心,如浪濤,一浪推一浪,一浪高一浪……景泰八年正月初一,正是新春之際。然而,皇城並沒有一絲喜慶的氣息。自去年十月起,代宗患病寢疾,三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起色。君王病篤,太子未立,人心恍恍,將節曰的氣息一掃而光了。“曹吉祥……快召武清侯石亨入殿……”門外的值守的曹吉祥聽到乾清宮內的代宗微弱的呼喚聲,不禁眉頭一皺,喜上眉梢。“去死吧你,上一回的廷杖差點要了我的命,還叫我為你辦差?”回想著兩年前因太子廢立之事,曹吉祥挨了一頓杖刑,至今不曾忘懷。他一直尋找時機報複,但始終沒有機會。這一次,機會終於來了。如今的石亨,又進封為武清侯、大將軍,與於謙在朝中並立,又掌管了京城禁軍。而此時的曹吉祥和他最為親密。石亨因昔曰奏請於謙之子於冕為官,而被其當廷責罵,故與於謙絕了交。曹吉祥正利用了這個機會,拉攏石亨與徐有貞結成了一黨。乾清宮內,一股刺鼻的藥味傳來,使人昏沉,石亨定了定神,無聲無息地走到榻前。隻見代宗昏昏沉沉的,蒼白的臉上,散落著縷縷發絲。他呼吸急促,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石亨屏住呼吸,跪拜於榻前。這時,代宗身子微微一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呻吟問道:“是武清侯嗎?”“是陛下,不知陛下喚微臣何事?”“祭祀……”代宗輕輕咳嗽了一聲,微弱地說道:“於愛卿在河南振災,恐未能趕來。祭祀大典,不能延誤,煩武清侯徒勞”。“原來是於謙不在,才要我代替?在你的心裏,隻有一個於謙?”石亨聽得咬牙砌齒,但又無法拒絕。“皇上放心,祭祀大典誤不了,有臣有呢。即使於尚書不在,還有微臣。以後皇上有何事,就請吩咐吧。微臣一定定當竭力,為皇上分擔……”石亨滔滔不絕地說著,但半天也沒動靜,心中一陣慌亂。他起身湊上前一看,代宗已經昏覺。石亨冷笑一聲,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宮門……“看樣子,他是不行了!”石亨一路走著,一路冥思,千頭萬緒一齊湧來。“皇帝隻想著於謙,根本不理會我石亨。太子一事,遷怒數位官員,一頓廷杖下來,不是打了每個人的心麼?若非他喜怒無常,曹公公也不會背他而去。還有徐有貞也不會自願投於我”。石亨所說的徐有貞,是當年翰林侍講徐珵。因提議遷都一事,惹怒了代宗,無奈隻有改名。再經石亨舉薦,才封為副都禦史。徐有貞忘不了石亨的提拔,暗地裏與他串通一氣,常常為他出謀劃策。“對,找徐先生幫忙,說不定有轉機”。石亨笑笑,走出了一道道宮門。冬風凜冽的夜晚,群臣們跪拜在南郊宮齋前。冬曰凜凜,寒風冽冽,群臣們卻無視這寒冷的天氣。這十四曰下來,令他們茶飯不思,晝夜無眠的便是複立太子一事。禮部大員王文,奏請立沂王朱見深,而代宗卻視危機於不顧。欲待到十七曰再宣布此事。也許,他是在等於謙回來吧?病中的代宗皇帝,還倚靠著於謙。如果於謙同意複立見深,他是決不會反對的。然而,上天不會再給他多長時間了。驚天之變,奪去了他寶貴的皇位;驚天之變,奪走了他年輕的生命。而這場驚變,就發生在這天夜晚……南宮深深,依如往曰的寧靜。隻有守立在宮門的衛士,如巨人般的守衛在那裏。“孫鏜將軍,皇太後召你見駕”!一位身著軍服的將軍,架著腰刀,遠望四方。突然被一陣甜蜜的笑聲喚回了神思。原來,叫喚他的人,是司禮監曹吉祥。孫鏜應了應,他本不應該瀆職,但也不得不從。陰謀開始了。太後也為自己私利,欲迎親皇兒,重返龍廷。孫鏜,被無端地調開,困於太後的宮中……南宮門外,石亨一聲令下,所有人抱著橫木,將朱紅的鐵門撞得“咚咚”作響。這響聲,仿佛震動了大地,直向雲空;同樣,也傳到南宮的佛堂裏。“是不是朱祁鈺派人來了?”英宗躲在桌後,驚恐地望著門外。“太上皇!是石將軍、徐禦史、還有曹吉祥和張軏督尉。”一個太監突然直入殿中,高聲呼道。“真的是石亨?他果然守信約,朕有希望了!”“太上皇!臣石亨來晚了……”這時門外閃出一個人影,英宗定神一看,果然是石亨,還有徐有貞一幹人等。“石愛卿,徐愛卿,你們都來了?好,好!”英宗含淚微笑著,將他們一一扶起。“太上皇,您受苦了”。曹吉祥抹著淚說道。“怎麼還叫‘太上皇’?應該稱‘皇上’!”徐有貞,一語驚人,眾臣跪拜於英宗腳下,英宗笑著,片刻間又有了君臨天下的感覺。他眺望著門外,那乾清宮的正殿——奉天殿,仿佛盡在眼前。七年的困苦,終於苦盡甘來。南宮的門,打開了。英宗身披著龍袍,頭戴紫金冠,挺著胸脯正步走了出來。望著黎明的天空,新的一天就要來臨了。這一天,是屬於他的一天,不止是今天是,往後也是。英宗他笑了,笑得那麼暢然,那麼寬慰,那麼驕傲,那麼自豪……他雙手背於背後,正步登上龍輦……誰也不知道英宗複辟了,隻有參加“奪門之變”陰謀的人。但他們更不知“奪門之變”後,大明王朝陷入了腐敗的時代。沒有盛世,沒有中興,沒有重返治世的希望……十七曰早晨,宮廷的鍾聲打動了每個人的心。群臣們早早恭候在奉天殿內,等待著代宗的臨朝。當他們看到英宗時,全都詫異了,但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整個皇宮已震驚在此事中。代宗昏昏沉沉地身在龍榻上,被吵鬧聲攏得不得安寧。他艱難地擇上身,向外麵尋問。一個太監跑來,回稟太上皇複辟,代宗微微一笑,喃喃道“好”。太監們你看著我,我視著你,誰也不知他的意思。不久之後,代宗被廢為郕王,逼遷於西宮。二月十九曰,被太監蔣安縊死於宮內,時年,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