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止了哭泣,閉著眼,思念著月逍遙,逍遙哥哥,你怎麼那麼傻?卓雲英那樣出爾反爾的小人也值得你賠上一輩子的幸福嗎?
曲殤站在軒轅門眾弟子的最前麵,與曲微並排而立,方才,雲紫淚流滿麵的樣子他看到了,那樣的悲傷,離得這麼遠他都能感到。
這個時候,她難道不該擔心自己的處境嗎?晌午已經到了,曲微催促曲殤:“師弟,該行刑了。”
曲殤抿著唇,清冷的視線望向雲紫,她居然沒有再看他一眼,很少有弟子如此冷靜的麵對這種懲罰,灰飛煙滅代表著從世間徹底的消失,她真的不害怕嗎?還是真的生無可戀?
人群出現一陣騷動,曲殤歎了口氣,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小錘一樣的東西,冷冷的問雲紫:“孽障,竟然珠胎暗結,今日判你一百零八道天雷轟頂之刑,你可有話說?”
良久,雲紫才睜開眼,望著藍藍的碧空,淡淡的說道:“我隻願下一輩子再不與你相識,哦,忘了,沒有下輩子了,那也好。”說完,她緩緩閉上眼,等著刑罰的到來。
曲微看曲殤神情有些猶豫,在一旁焦急的催促道:“師弟,再過一會兒便誤了時辰了。”
曲殤舉起小錘,想起她說的那句話,我隻願下一輩子再不與你相識,手忽的顫抖了一下,曲微害怕他後悔,急忙從他手裏奪過小錘,默念幾句咒語,身體懸於空中,小錘重重擊下,一道天雷憑空而落,落在雲紫身上,將她的半條雪臂炸得血肉模糊。
薄夕顏捂著臉,將頭埋在殷飛的懷中,痛哭出聲,卓雲英捂著自己焦黑的半邊臉,笑得十分開心,曲殤神情凝重的望著雲紫,一邊的手臂已經鮮血淋淋,她卻沒落半滴淚,隻是那眼中充滿了荒蕪。
一瞬間,又是幾道雷轟了下去,雲紫已經滿身鮮血,除了一張俏臉冷凝依舊,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薄夕顏忽然衝過去,跪在曲殤麵前叩頭:“師伯,求求您,饒了雲紫,饒了雲紫吧,她,她太可憐了,罪不至死啊。”
殷飛也跟著跪下來,懇求道:“師伯,她是您最喜愛的徒兒啊,看在她往日乖巧溫順的份兒上,饒了她吧。”
“混賬,若是因為讓日的乖巧便叫罪過盡數抵除,那還要軒轅門規做什麼?師弟,你切不可犯糊塗。”說著,又是十幾道雷同時轟過去。
在場的大多數弟子都於心不忍的閉上了眼睛,有些膽小的女弟子甚至哭出了聲,場中受刑的雲紫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可怕,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畏懼和痛苦,仿佛這是對她的解脫。
曲微甚是心狠,一連串的天雷轟出,一百零八道已執行完了一半,看到雲紫依然沒有被炸死,便將視線移到了她的腹部,一連二十個雷一起轟往她的腹部,若被集中,胎兒定然立刻化作血水。
空中金光閃閃,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雲紫身邊,從她腹部緩緩一壓,兩團血肉便懸浮在空中,轉眼消失不見。
“那是什麼?”曲微大驚,那道金光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讓他看不清究竟是什麼?那兩團血肉是雲紫腹中的胎兒嗎?是被何人帶走了?
來不及多想,曲微便將剩餘的天雷盡數轟了過去,隻想著立刻滅了雲紫這個罪魁禍首,然後跟過去,瞧瞧那兩團血肉被什麼人帶走了。
空中雷聲陣陣,一連串的雷聲接連不斷的砸在雲紫身上,她那張絕色的臉也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張好端端的臉算是毀了。
令所有人都吃驚的是,一百零八道天雷居然沒有把雲紫炸得灰飛煙滅,她那血肉模糊的身軀依舊挺拔的站立著,宛如一根血柱立在那裏。
按照門規,沒有被天雷炸死的門徒便要被發配到蠻荒之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對於一個傷痕累累的雲紫來說,去了那裏,比直接被天雷炸死還要悲慘。
薄夕顏哭著撲到雲紫的身上,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仍舊留存一絲微弱的氣息後,立刻把自己玉瓶中的仙丹盡數塞進她的口中,然後捏了個治愈術,將她渾身的血止住,然後取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給雲紫披上。
曲微並沒有給雲紫喘息的機會,直接派了兩名執法長老送雲紫前往蠻荒之地,做完這一切,他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這下子,雲紫可別想再翻身了。
他轉過頭,笑嗬嗬的對身旁一直僵立著的曲殤說道:“師弟,師兄上次與你說過有關神女招夫之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噗——”,曲殤張口噴了一口鮮血,高大的身體緩緩倒下。
“師弟——”曲微慌了。
現場一片驚亂,曲殤的視線跟隨著執法長老,望著雲紫離開的方向,心中默默說道:“雲紫,教不嚴,師之惰,受一百零八道天雷,理應師父陪你一起。”
曲微又驚又怒,沒想到一向執法嚴明的曲殤在完全忘記雲紫的情況下,還做出了這樣的舉措,竟然在雲紫身上用了同身咒,將他自己的性命與雲紫聯係在一起,便是將一百零八道天雷的一半威力加在了他自己身上,怪不得雲紫沒有灰飛煙滅,原來如此。
雲紫被丟到蠻荒之地,整整半年,她都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中一動不動,體內的靈力耗光了,蠻荒之地窮的可憐,憑著萬年精魄也吸附不到多少靈力,因此,她的身體恢複很慢,身體恢複的慢,混沌之氣便運用不出來,整個人仿佛死人一般,隻剩一口氣沒有咽下。
半年後,她終於能夠從洞中爬出來,半年沒有活動,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拚命的喘著氣,靠坐在地上。
洞外不遠處有一片澄澈的湖,湖水很幹淨,雲紫湊過去,喝了幾口水,然後呆呆的看著如鏡一般的湖麵上倒影出來的一張臉,長長的頭發被燒光了,這幾個月新長出一些,卻隻能蓋住頭皮,臉上全是橘子皮一般的褶皺,有些地方還粘連著,顏色已經看不清了,不知是黑的還是黃的,上下眼皮也粘連了一部分,眼睛小,成三角形。
這是她嗎?雲紫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粗糙褶皺的皮膚提醒著她,這是她的臉,她毀容了。這個事實比她被直接轟得灰飛煙滅更讓她難受。
“你是誰?”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雲紫艱難的轉過頭,用她被遮擋大半的眼睛努力瞧了瞧,身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高大的身體已經有些佝僂,臉色蒼白如鬼,頭發花白相間,雙目渾濁,沒有一絲光亮,竟然是個瞎子。
“我是雲紫。”雲紫說完,用手捏住自己的脖子,這是她的聲音嗎?沙啞,破爛,如同腳踩在碎石塊上,難聽的要命。
“新來的?”中年人索性摩挲著石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是啊,你呢,來了多久了?”雲紫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容貌已經毀的那樣徹底,聲音又怎麼可能完好如初?
“多久了?”中年人一愣,竟然仔細思考起來,“在這個地方,日日月月年年過的都一樣,如果數日出日落的話,那應該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雲紫點點頭,蠻荒之地的恐怖就在於不管你是什麼階段的仙,在這裏都如廢人一般,沒有資源,沒有食物,很多仙人都活不下去,餓死的,被野獸吞掉的都有。
“你是因為什麼被罰到這裏的?”中年人問。
“因為愛上了我師父,師徒禁斷,被罰一百零八道天雷轟頂,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大難不死,卻變成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嗬嗬。”雲紫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苦澀。
“哼,那些所謂的仙人,整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以為自己骨子裏就比別人高貴許多,實則內裏比普通人還要齷齪。”中年人聽了,滿臉激憤。
“對,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虛偽。”雲紫覺得和中年人說話很暢快,不由得想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被發配到了這裏:“大叔,你是因為什麼到這兒來的?”
“因為被孽徒欺師滅祖。”說到這裏,中年人騰的站起來,渾身戰栗的問:“小丫頭,你可知道軒轅門?”
“知道啊,我就是從軒轅門來的,大叔,您也來自軒轅門?”雲紫好奇的問。
“正是,老夫這一生收了兩個徒弟,一名曲微,一名曲殤,小丫頭,你是誰的門下,又和誰禁斷?”中年人一把抓住雲紫的肩膀,用力的搖了搖。
“大叔,我的師父是曲殤,師伯是曲微,我,當然是和曲殤禁斷,可惜,他是個棄情絕愛,冷酷無情的人,竟然罵我是孽徒,還想要我的命。”說道這裏,雲紫忽然悲涼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