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你想。”
“不要。”夕顏斷然拒絕。
“為什麼?”韓朗問,“為什麼拒絕?”
“很多事情,我都無能為力,但至少有一件,我是可以做的,也是必須做的,那就是拒絕你。韓朗,無論為什麼,也請別為我浪費你的人生。如果我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那就是為你伸了一次手。不要毀掉我僅剩的。好好繼續你的生活,走你自己的路。”夕顏看著他的眼睛。
“你能為我伸手,為什麼就不肯接受我伸給你的?”
“你可能是我的救命稻草,可我即便是要永遠這樣過下去,也不願意再把自己的命運係在另一個人身上。”夕顏微笑但堅定的說。“我再也付不起任何代價,當是上天注定的。”
“人應該竭盡所能,然後再聽從天命。”韓朗目光堅定。“不是嗎?”
“是,你說的都有道理。”夕顏並不反駁。她不想和他爭論,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浪費口水。“小時侯,我最喜歡玩水,但又最怕水,人生就是充滿了類似的矛盾。”
“有些事情可以選擇避開,可有些事情逃避是沒用的,總要拿出勇氣去解決。”
“別說這些了,今天很開心,隻說開心的事情。”她拉起裙子,將鞋襪脫下,小心翼翼的往水裏探探,她瑟縮了下,“真涼。”
“現在這個季節,水是涼的。”韓朗在一旁看著她,年紀也不小了,可性情也沒什麼變化。
“是不是應該帶酒來?”她笑著問。
“你想喝酒?”
“應景啊,山間風、溪澗月再加上杯中酒,很風雅。”
“改日我一定帶酒來。”
“好。”
她趁他不備,用手擼了水,猛得潑他,他沒閃開,隻得閉了眼,全部灑在臉上。“水很涼,不要玩了。”他叫,可手卻也沾了水,彈到她頭上。
“哇,是涼,不要再彈了。”
兩人的頭發和臉上都有水,在月光下閃著亮光,他們相視而笑,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簡單的快樂著的自己。
嚴天沐幫兒子掖好被子,疼愛的摸摸他的臉龐。肖似自己的麵孔,總是一臉崇拜的看著父親。他們都被同一個女人所憎惡。
夕顏究竟在想什麼,她的周圍又發生了什麼,他全然不知,可夕顏的變化又太過明顯,讓他無法忽略。他暗地裏觀察過韓朗,沒什麼異樣。大王偶爾還會派些任務給他,所以嚴天沐也不能完全掌握他的行蹤,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和夕顏沒什麼聯係。雷堯,已經沉默了這麼些年,而且現在他妻子的狀況仍然不好,他也不會有什麼心思和理由再去接近夕顏。
想來想去,也是個謎。
他不擔心夕顏會離開,因為她根本無法離開,她的性命依附著他,以她對活著的渴望,即便是趕她,她也不可能離開。他隻是無法容忍不能完全掌控的感覺,她不愛他沒關係,他隻要她在他目之所及,毫無隱瞞。現在,連這個也成了問題。
“你娘是個壞女人。”嚴天沐輕聲對著睡夢中的兒子說。原本單純的事情被她弄的一團糟。為什麼要被大王看中?為什麼不能等著他?為什麼又要給他重新得到她的機會?為什麼愛惜自己的生命?有時候,他仿佛更希望她可以如同其他烈女一樣,堅貞的死去,而不是甘願苟且的活著,完全看不到尊嚴二字。
夕顏安然的睡去,夢中,多了樹林、瀑布,還有神氣的馬,還有韓朗溫柔的眼睛。
韓朗躺在床上,她月光下的容顏浮現在眼前,還帶著嫵媚的笑。想到這些,他也微微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