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元年七月,安陽城,倚風樓。
做為九州大地的行商中心,幽國的都城,安陽是每個九州人心中的聖地,不僅僅因它特殊的地位而遠離戰亂,更是那無比繁盛的經濟、綺羅湖畔那十步一畫的美景,使這裏成為人人向往的俗世仙域。
倚風樓做為城中首屈一指的酒家,每天夕陽未落,便早已熱鬧非凡,這裏王侯公孫、商賈巨富雲集,沒有顯赫的身份,休想占下一桌半閣。可今天這裏卻靜的出奇,連樓前的路上也不見一個行人,有的隻是一個個身著玄色重甲的武士,如雕塑般分散在各處,隱隱把酒樓拱衛開來,也不知是衛護還是監視。
遠處的拐角,突然閃出兩位鮮衣怒馬的少年,身後豪奴相隨,似要來此暢飲幾杯,可抬頭看到這一切,竟都變了臉色,一位少年低呼道:“玄甲精騎!他們怎麼不在皇城?”話畢像意識到了什麼,拉一拉另一位少年,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這插曲不過片刻,遠處馳來一隊騎士,同樣的玄色重甲,眨眼便已來到倚風樓前,一行十幾人,同時下馬,圍在中間一位身著常服的中年人身邊,這是個英俊非凡的男人,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深的痕跡,隻是如刀削般的五官,加上久居上位的氣勢,讓人仿佛見到一把出鞘的利劍,不敢直視。酒樓旁的武士一齊呼道:“君上!”中年人微微點頭,像是喃喃自語般:“一別三年,你這又是為何回來?”
話畢抬步向倚風樓上走去。身後的玄甲精騎跟隨而上,到四層卻被揮手攔下。
倚風樓共有五層,立於頂層便可縱覽綺羅湖的風光。此時五層一閣內,坐著一位有些消瘦的青年,一襲白衣,一杯杯的獨自飲著酒,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也不曾轉頭,隻是淡淡道:“師兄你來了,這些年過的可還好?”說罷竟低笑起來又道:“你當然好,我的幽國國君。”
中年人皺了下眉說:“我不知現在有多少人知道你回來,但我知道沒有人想讓你走出安陽!即便他們現在不敢動你,那雲曦呢?”
青年似沒聽到般,又滿了兩杯酒。“來,君上,這杯我敬你,登基大典我沒趕上,現在補也不遲。”中年人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半響,卻又坐到青年對麵,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無可奈何的表情帶著一絲歉然:“宮落,你這又是何苦啊。”
青年抬起頭,這是一張過分清秀的臉,精致的如同畫中人般,眸子仿佛天上的星光,似要直射人心一樣。少了中年人的英武之氣,卻同樣帶給人壓迫感。如果說中年人是一頭雄獅,那青年更像一條蛇,同樣讓人不願麵對。
青年並不回話,隻是端起酒杯來到窗前,過了片刻,傳來青年的聲音。“楚晏,你當年是否也像我這般,想在這芸芸眾生中撕扯出一個世界?想要按著你的藍圖,來刻畫你人生的每一個軌跡?而當你走上這條路,又是否發現,你早已不清楚到底是你抉擇了命運,還是命運抉擇了你,你所能做的,隻是告訴自己,不要停下來,哪怕這早已不是你所期待的未來。每個亂世的風起雲湧下,總會伴隨著無盡的機遇與抉擇,遊戲的刺激在於你不知道每一個可能的未來背後,迎接你的會是縱馬天下,還是英才隕落。可無論是榮登九五,開國立業;或是功虧於潰,斷魂客鄉;背後都有一段,你再也回不去的曾經。老頭子在我走時曾說,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起初我不懂,可到我懂得時候,卻又太遲。你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