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傾盡十四年心血,最後卻落得不了了之,她的氣恨怎麼會有人能懂?曾經,師父和尹長風是她的全部,他們是她的唯一親人,可是師父死了,她隻有師兄——她未來的夫,可她最親最愛的人後來又負了他,拋下她一個人,她就變成了柳無依。對尹長風的恨是柳無依的一切,但尹長風也死了,再後來,她所有的恨意都交雜在君懷璧一個人身上,最終,他也死了,她又無依了!老天總是愛捉弄她……讓她一次次變成無依。
“死了……都死了……我又是一個人了。又是一個人無依無靠無牽無絆了……哈哈……柳無依、柳無依……”柳無依哭哭笑笑,直到最後昏了過去……
回到山上之後,柳無依一度喜怒無常,好多次素錦都以為她快瘋了,可一天天過去柳無依終究沒瘋,她不過變得時而茫然無措,時而狂躁異常,但凡沾染了一點君懷璧或者尹長風相關,甚至隻是個無關近似的發音,都可能引起她的發作……柳無依這種狀態持續到夏熱再臨之際,所有人都學會了對君懷璧這個存在諱莫如深,如同從來不曾存在這個人。直到過去了半年,秋深之際,柳無依才漸漸的平靜了。
楓葉落盡的那天,柳無依很平靜的捧著茶在庭前賞秋,山上又來了久違的客人……
“柳拂衣——”
柳無依絲毫沒有回應,她的眼望著庭前的地上的楓葉,一瞬不瞬的絲毫沒有離開……
煮好茶的素錦為柳無依換掉她手中涼了的茶,低聲道,“小姐,齊夫人來看你了!”
“嗯。”柳無依應了一聲,聲音很低,仿佛隻是呼吸時候不小心帶出的聲響。
“柳拂衣,你這麼要死不活的,為了一個你仇人的兒子,值得嗎?”齊葛氏裹著披風坐下,與柳無依並排,目光卻不是如柳無依那般折騰在地上的楓葉,她的目光落到很遠的山頭。
“我不是為了他。”柳無依終於動了動,卻隻是將茶杯在手中轉了方向,“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我覺得……這樣挺好!”
“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你就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齊葛氏覺得這兒望去,遠方的山披著飄渺薄霧,霧氣流動起伏間,那山頭如是女子眉黛,若顰若笑,美極了。
“我覺得現在很好,很好……”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她覺得很平靜,仿佛沒活過仿佛是死人。她覺得自己就像地上那片楓葉,看起來美如三月花,其實已經是無命身。
“你很喜歡你那個徒弟。”
“我恨他!”柳無依陡然淩厲,聲音也格外響亮決絕,緩了緩又如之前一般輕飄道,“我沒有徒弟!”
“你恨他還是恨尹長風?”
“我恨他!”柳無依隻無表情的重複三個字。
齊葛氏終於緩緩收回視線,側落在柳無依側臉上,“柳拂衣,晚上陪我喝酒。”
“可以——”
齊葛氏得此應後朝素錦招手,“給我一杯熱茶……”
“好。”素錦看了眼柳無依,憂心如遠山的霧變幻千般始終沒散,倒了茶遞送給齊葛氏,忽然心一驚,抬頭就瞥見有穿著一身黑臉上也裹著黑布完全遮了臉隻露出兩隻眼的人站在稍遠處,靜看著這邊……
齊葛氏循著素錦的目光看過去,笑道,“那是我醫館裏的學徒!”
齊葛氏本是怪人,她收容怪人也不怪,所以素錦沒再多想,而柳無依從未往那邊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