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死真好(1 / 2)

南宮小姐的家在半山腰,平坦的公路環繞著山,路旁種植著參天大樹,綠盈盈的直衝天際,空曠無邊,十八彎。

我一步步走著,偶爾能看到豪華的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陽光照在上麵,閃耀著炫目的光芒,嘶——眼睛都看疼了。

我隨手摘了幾條軟軟的小綠枝條,在手中甩來甩去,然後抽出幾根編起來。綠枝條很軟很嫩,在我指間靈動的穿來穿去,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小綠籃子的模樣。我又站住四處看,隻見在不遠處,有幾朵嫩黃的小花在風中搖曳。

我興奮的跑過去,小心翼翼的選了幾朵,然後編進籃子裏,做成點綴。

最後的成品,恰恰好就是一隻巴掌大的草籃子,嫩黃的花朵迎風而笑,淺淺的綠色傾覆,陽光緩緩的打在上麵,看起來頗像一副風景。

我把它托起來,得意的在手中動來動去,過一會兒向前看,隻見前麵又拐了一道彎,公路戛然而止,迎麵是一個盡頭,另一個開頭。哎,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啊,要是半途有人開車載我一程就好了。

閑著沒事,我又編了幾個,然後拿著一根草,將它們全都串起來,拎著走。

這時後麵開過來一輛車,墨黑色的車身,塗抹著幾道厚重的綠色,造型莊重嚴肅,車頭寬宏方正,鐵金屬的氣息迎麵撲來,一隻小小的紅旗坐落在右側的車燈前,隨風招展。

而巨大透明的車窗前,司機穩穩開著車,帶著一隻軍帽,帽簷下露出剛毅的下巴,方正臉,著軍服,領口一直扣到下巴,肅穆無比。看起來不像是司機更像是一個……很威嚴的什麼大人物。

路很寬闊,我正好要歇一歇,所以站在一邊,百無聊賴的吹著風,把手中的草籃子甩著玩。車緩緩開近,那司機抬起眼看著我,眼睛中射出警惕狐疑的光芒,犀利的如同刀子,濃黑的兩道眉毛微微揚起。

他看了我好幾眼,我也看了他好幾眼,直到車子駛過,我眼光一轉才猛然發現,車的後座還坐著一個人。

是一個老人,孤獨的拄著拐杖,頭發雪白稀疏,兩邊的麵頰凹陷的不成樣子,深深的法令紋,古銅色的皮膚上有著幾點老人斑,同時兩眼疲倦的低垂著,嘴巴抿成一道線。

他的身上穿著綢緞,銀色光滑,但是卻將他顯得更加瘦弱,兩隻手骨節寬大突出,一層薄薄的皮覆蓋在上麵,鬆弛而暗淡,老人遲暮,身體傴僂著。

他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最先一秒,是同樣警惕犀利的目光,狠厲不亞於那個司機,嚇了我一跳。大約發現我隻是一個女孩子之後,才柔緩下來,深陷的眼窩泛著青色,略顯憔悴。為了以示歉意,他緩緩展開嘴角,給了我一個溫暖慈祥的微笑。

很慈祥的……微笑……

我的腦袋突然一疼,爆炸性的,突如其來的,仿佛什麼東西在我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比辛西格的鐵拳還厲害,好疼!

眼前的世界立刻變得很模糊,車已經駛向前方,越來越遠,可是那個慈祥的微笑……

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我一定在哪裏見過的!

想不起來!

我想不起來!

腦袋裏的衝擊波一朝接一潮,洶湧澎湃,痛苦的感覺襲來,在整個身體裏四竄流淌。我搖搖晃晃的站不住,抱著腦袋蹲下去,劇烈的喘息著,痛苦的呻吟著,腦袋裏的刀子一刻不停的剜著,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

怎麼會這樣?

我的頭已經許久不疼了,為什麼今天,又開始疼?

我慢慢趴伏在地上,青草的芬芳鑽入鼻孔,泥土將我染成汙穢,陽光變得寒冷,周圍沒有可以拯救我的東西,頭疼欲裂,血液急速流動,眼前明一陣暗一陣,合著痛苦,將我淹沒,我陷入了一個拔不出身的漩渦……

“辛西格,辛西格,快來救我……”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沾濕了我的麵頰,一滴滴掉在草地上,我喃喃叫著,無法控製顫抖,疼痛已將我擊潰,“辛西格,哥哥,哥哥,快來救我,我頭好疼,你在哪裏???”

曾經,我犯過一次頭疼。

那是一個大雨天,外麵的雷電將整個世界劈成白天,又將白天推入黑暗,轟隆隆的雷聲中,我在客廳的木地板上滾來滾去,燈光照在我慘白的臉色上,也照在辛西格同樣慘白的臉上。我咬著嘴唇,拚命想要克製住不要叫疼,可是沒辦法,真的沒辦法。頭腦深處,有一個鐵錘不停擊打著我,企圖把我擊碎。我恨不得去撞牆,可是辛西格力氣很大,將我摟在懷裏,伸手擦著我的眼淚,喂我吃藥。

吞下去的藥,下一秒全部吐出來。

辛西格裸、露在外麵的古銅色小臂,被我撓出一道道鮮紅的血痕,重重疊疊,不堪入目。他將我緊緊抱住,毫不在乎自己會受傷,低聲安慰我,撫慰我,我的眼淚,灼傷了他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