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郊外春意盎然,樹上的枝椏雖未萌芽,似乎已能嗅到春的氣息。
胤禛先行下車,鈕祜祿氏早已侯在門邊,此時自然而然地迎上前噓寒問暖。
“爺,暖炕都已燒好了,茶水點心著人準備了,晚膳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用,爐灶還須多燒熱兩個時辰。”
胤禛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鈕祜祿氏雖年紀不大,然素日裏在府上跟隨那拉氏,也是頗學到了幾分治家之術,行事穩妥,他還是信得過的。
在鈕祜祿氏彙報之時,碧萱已經扶著寶音托雅下了馬車,待走到胤禛麵前,他早已換了剛才嚴肅的表情,柔和的目光令鈕祜祿氏的表情微微不自在,卻很快便恢複了神色。
“這是何處?”寶音托雅盯著並不高大的門楣,神情古怪。
昨兒在寧壽宮遇到了來請安的那拉氏和鈕祜祿氏,鈕祜祿氏便說要回家省親小住幾日,想請旨寶音托雅隨她同去,一來是想兩姐妹聚在一起說說體己話;二則,淩柱夫婦也想見見這位對他們有恩之人。
太後想也沒想便準了,又囑咐寶音托雅:“出去走走也好,別總呆在房裏,沒得悶壞了。”
她溫順了應了聲,太後對她的好,她受之有愧,然而自己所做的事卻也從不後悔。
隻是沒想到前來接她的是胤禛,路上問他,隻道是今日無事,送她去淩柱府上而已。這樣的話,她才不信。然他就是口風緊,多一個字都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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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是皇上新賜給爺的園子,待開了春便要整修,遂這幾日爺都要在這裏勘察,看哪些地方要修繕,哪裏又需要重建。”
鈕祜祿氏為她解惑,同時挽著她的手邀她進門,續道:“福晉要我過來伺候爺,省親之事隻能往後延延了。反正姐姐也不急著回宮,咱們多處些日子,白日裏再去街上逛逛,畢竟這裏不比府裏規矩多,咱們也自在些。”
寶音托雅回頭暗暗瞪了一眼胤禛,他則一直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笑得極為純善,可其中緣由,他們三人自然心知肚明。
園子不大,尚未修葺,且是冬春交替時節,沒什麼秀美景色可談。倒是他們暫住的屋後有一處很大的湖泊,別有一番寧靜韻味。
此時,正是日頭偏西,湖麵早已開化,映襯著金色的陽光,微波粼粼的湖水讓人的心也隨之蕩漾。
她站在岸邊,看碧萱和鈕祜祿氏的丫鬟蓮心將手裏的餑餑掰成細屑丟到湖裏喂魚,竟一時興起,吵吵著要釣魚,待到晚上做烤魚宴。
蓮心則麵色犯難道:“格格,咱們來的倉促,園子裏恐是沒有釣竿……”
話音未落,胤禛卻帶著高無庸從另一處巡視完園子回來,見寶音托雅一副失望的表情,又隱約聽到蓮心的話,稍是思索了下,便吩咐道:“去尋兩副釣魚竿來。”
跑腿的自然是高無庸,他領命出得園子,邊走邊自語道:“古聞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咱這位主子雖不至於弄這麼大的陣勢,倒也是千金難買紅顏一笑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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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鈕祜祿氏從房裏出來,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
藍天與碧水相接,偶爾飛過兩隻大雁。胤禛隻著了石青色的常服,而他的玄色大氅卻罩在寶音托雅的身上。兩人各手執釣竿,胤禛則耐心地為她講解著釣魚的方法。
鈕祜祿氏從見過這樣的他,臉上的表情閑逸自得,又柔情種種。他笑起來甚是好看,嘴角不可抑製地微微上揚,連帶著眼睛似乎都染了那笑意,明亮地能灼花了她的眼。
而這樣醉人的笑容,他總是吝嗇給予別人,唯獨對麵前的這個女人,毫無保留地展露無遺。
也便不難想象,那些福晉們為何對她耿耿於懷了。她的存在,於她們確實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威脅。
而自己呢……
蓮心看到自己主子,忙喚了一聲“格格”。碧萱也回過頭,朝鈕祜祿氏一福身,而正沉浸在其中的兩人卻完全忽略了她。
她抿了抿唇,走到二人身邊,摸出懷裏的帕子朝胤禛道:“爺,先擦擦汗吧,仔細吹了風。姐姐向來聰明伶俐,學什麼都快的,爺切莫一時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