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後,碧萱明顯發現寶音托雅如變了一個人,不似剛入宮那些日子神色鬱鬱的,常常是一個人坐著發呆忽而又笑起來,或是有時倚著窗邊似是在等什麼人,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被她等來。
興致好的時候她還會叫碧萱研磨習字。碧萱雖是包衣出身,沒念過什麼書,但是在宮裏呆久了,又是太後的貼身侍婢,見識自然比一般人要多,是以雖不知寶音托雅寫的是什麼,但也會讚幾句字跡清秀可人。
“僅僅是清秀可人嗎?”寶音托雅聽完她的評價,緊緊盯著自己剛寫完的一頁,皺著眉頭問道。
碧萱有些慌神,以為自己失言,忙解釋道:“不是格格的字不好,是奴婢不會用詞兒,一時之間想不到更貼切的形容,就照搬了十三阿哥對八公主的評價。”
“嗬,瞧你一臉緊張地,我逗你玩呢。”寶音托雅笑道,隨即將宣紙揉成一團,歎了一聲氣。
本想著借以練字來消磨時間,奈何自己的水平果真有限,原以為當初對了那副畫那麼久,定是記憶深刻了,豈料下筆時依然完全抓不到其中的神韻。倒是後悔將畫托阿楚暉還給胤禛了,否則也可以拿出來臨摹一下。
她泄氣地歪在床上,突然從門口傳來“蹬蹬”的腳步聲,緊接著身邊多了一個“重物”。未及她坐起身,一雙光滑柔軟的小手已經遮住她的眼,怪裏怪氣地聲音問道:“姑姑,猜猜我是誰?”
嗬嗬,她的嘴角揚起,真不愧是父女,都喜歡玩這個把戲。
“當然是紫禁城裏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美少女慕兒了!”
寶音托雅笑著起身反撲過去抓慕兒的癢,慕兒忙躲到裏側大聲叫道:“姑姑饒命,嫡額娘救我……”
她這才注意到伊爾沐站在門邊笑吟吟地看著床上沒大沒小的兩人。
自從回宮的第一日和中秋宴上見過兩回外,她還沒來得及同伊爾沐說幾句體己話,兩人雖然在一起的日子不長,卻是投機的很,且亦是姐妹相稱。那時知她心係胤祥便有心撮合,卻未曾料到這二人倒是真有夫妻緣的。
因今兒不是什麼重要日子,遂伊爾沐隻著了淺藍色鑲銀鍛邊的淡雅旗服,頭上的扁方與花盆底亦是同色,整個人看上去確是無比清爽。
寶音托雅忍不住模仿著郭絡羅氏的腔調,起身戲謔道:“呦,這不是十三阿哥最疼的福晉嗎?碧萱,連福晉來了都不通報一聲,還不準備點心香茗去?是不是想嚐嚐火爆豬皮的滋味啊?”
碧萱抿了抿嘴角,朝伊爾沐一福身,應著聲退出去備茶了。
伊爾沐卻一頭霧水地看著緊忙上前來扶自己的寶音托雅:“火爆豬皮是什麼?”
慕兒卻蹦起來搶答道:“嫡額娘不知道嗎?火爆豬皮就是用鞭子抽打豬皮到爆開。另外還有麻辣豬皮、椒鹽豬皮、脆烤豬皮……”
寶音托雅忙打斷慕兒掰著手指頭瞎說一通,暗暗瞪了她一眼,又笑道:“別嚇到你嫡額娘肚子裏的弟弟,這胎教啊可是很重要的。”
伊爾沐自然又不明白她冒出的第二個名字“胎教”了,暫聞聽她說“弟弟”又羞紅了臉,低頭道:“妹妹別亂說,這才兩個多月,是男是女可還不知的。”
待寶音托雅扶她在床邊坐了,碧萱便端上來香茗和點心,還有一盤切好的秋梨。
“福晉嚐嚐這梨子,可是新摘的,格格說過有身孕的人適合吃些梨子,奴婢就切了些來。”
伊爾沐點頭笑道:“果真是心細的人呢。”說著便用銀叉子叉了一塊梨子,卻是先喂慕兒吃。
慕兒看看一旁偷偷使眼色的寶音托雅,乖巧地回道:“慕兒不吃,梨子留給嫡額娘和弟弟吃。”說著,自己伸手抓了一塊菊花糕美滋滋地嚼起來。
寶音托雅摸著她的頭,朝伊爾沐笑道:“多好的女兒,真不知那些男人們都是怎麼想的,要兒子都要瘋了。”
伊爾沐卻是不以為然:“香火曆來是他們所看重的,尤其是皇室血脈……”
她的手停在自己並不顯現的腹部上,天知道她有多希望這是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