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執子之手(1 / 3)

頭脹得發疼,眼睛亦是腫腫的,睜不開。

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直哼哼。阿吉達忙搖搖她的手,喚她起床。她勉強坐起了身,雙手揉著太陽穴,慢慢睜開眼睛,見阿吉達一臉憂色地看著自己,又轉過頭掃了一眼四周,是在她的房裏沒錯。

“我不是和八阿哥他們在喝酒嗎?”她一說話,感覺滿腦袋都是回響。暈暈乎乎地全是在醉風樓飲酒的片段記憶。

“姐姐被送回來的時候可是人事不省呢。老爺發了很大的脾氣。”阿吉達浸了熱毛巾幫她擦臉,將索額圖大發雷霆地情景簡單描述了一番。

她尚未完全清醒,隻是呆呆地坐著,任阿吉達的小手摁著毛巾在她臉上一圈又一圈地瞎轉。倏地,慕爾登額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像想起了什麼,好像……在她迷迷糊糊地時候自己一直攥著一隻手……

“阿吉達,是誰送我回來的?”她的聲音中有迫切,有期待。

“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十三阿哥還說了,姐姐你第一次喝酒,早上起來頭疼是正常的,隻要泡個熱水澡就好了。姐姐,你是用完早膳再洗還是先洗澡再吃東西?”

阿吉達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從櫃子上拿出裝著梅花瓣的匣子。

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她失望地搖搖頭,頭痛欲裂,於是重新躺下,蒙上被子,無精打采地回道:“等我睡醒再說吧。”

阿吉達心裏奇怪,姐姐向來都不喜歡睡回籠覺的,今兒是怎麼了?

她邊想邊端著盆坐到小板凳上,將裏麵一條被吐髒的帕子浸水洗了。繼而想到這條帕子的主人,那個緊繃著臉的四阿哥看起來很是嚇人,然而慕爾登額吐了他一身,他卻沒有絲毫怒色,隻是迅速地掏出帕子為她擦去嘴邊的贓物。

阿吉達在宮裏見過幾次他,都是不苟言笑冷冰冰地樣子,和親善的十三阿哥不同。是以,她很是怕他,不敢看他,隻是微微抬眸看了眼十三阿哥,然而十三阿哥眼中的落寞神情,是她看不懂的。

以致經年後,當她目睹所愛之人與他人卿卿我我之時,才明白了那種半是心酸半是無奈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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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年的第一天慕爾登額便這樣睡過去了。因為蒙在被子裏睡了一天,身子都被汗水浸濕了。到了晚上,泡在撒滿梅花瓣的熱水中沐浴,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一遍遍努力回想著,卻還是徒勞。隻是記得那隻被自己握住的手散發的淡淡蘭香是她熟悉的,是屬於他的氣味。

莫不是自己真的喝醉了,將胤禎當做了他?

晝夜所思,夜夢其事。

她的夢裏全是他的影子,而他呢?又是否真的在意過自己?也許,不過是自己癡傻,守著那個影子單相思罷了。

也許,就如胤礽所說,胤祥才是她最好的選擇。他會關心她,嗬護她,包容她,在她需要的時候,會義無反顧地來到她身邊。

得君如此,夫複何求?

罷了罷了,不再去想,不再去怨。那個人早已妻妾成群,兒女成歡膝下。自己在他心中,又算得了什麼?!

她越想越不甘心,伸手狠狠砸著水,崩起的水花四濺。她胡亂發泄了一通,終是累了,枕著桶沿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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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西林覺羅氏的病情更加重了。然而阿爾濟善卻日日飲酒作樂,尋花問柳。慕爾登額有一次在廚房裏為西林覺羅氏煮粥的時候無意中聽下人提起,說阿爾濟善最近在胭脂胡同裏勾搭了一個官妓,整日吵著要為其贖身買進府。索額圖為這不求長進的兒子頭痛,倒是真被氣病了。

慕爾登額對阿爾濟善嗤之以鼻,不多時,一個計劃在她腦海裏醞釀而生。

早上霧氣重,園子裏人影稀稀,幾近凋謝的梅花吐出寒氣,白茫茫地一片,倒似為她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她躲在樹後,時而揉搓著凍得通紅的雙耳。心下疑惑,他怎麼還沒出來?自己跟蹤了他幾日,早就對他的行蹤了若指掌。這個鍾點,該是動身的時候了。

直到霧氣散了,陽光慵懶地爬了出來。一直在打盹地她才聽到腳步聲,忙探頭去看,阿爾濟善果然打開後門揚長而去。

她在心裏暗數了十個數,才直起身跟上。

街上行人已經不少,她不敢跟得太緊,反正這些日子對沿路都摸清楚了,即使跟丟了也不怕。

正想著,突然肩上被人用力一拍。她本就做賊心虛,冷不防嚇了一跳,轉過頭才發現是一個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沒有放下的意思,眼角含笑。

直覺告訴她,自己不認識這個人,然而這笑容卻有些熟悉——倏地,腦海裏晃過一個水藍色的影子。

“你是那個那個……”慕爾登額驚喜地叫道,可是不知她的名字,隻是“那個”了半天。

對方笑出聲,點頭道:“我叫兆佳?伊爾沐,不叫‘那個那個’。”

“嗬嗬,我姓赫舍裏,你叫我慕爾登額便好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伊爾沐斬釘截鐵地說道。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繼而補充:“去年夏天,我堂姐入宮選秀,看到你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一起,就打聽了一下。”

說完,她害羞地一笑。慕爾登額險些被她的笑容沉溺了進去,打量著她同自己一樣的男裝打扮,誌同道合地笑道:“這回學聰明了,知道換身裝扮出門了?這樣才安全嘛,幸好你上次碰到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