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看著我(2 / 3)

她善變反複,他亦會從容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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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君回眉山居等他那位心愛的小湄了,臨走時不知和左紫辰二人說了什麼,晚上吃烤全羊的時候,氣氛沉悶之極,連玄珠也少見地沒有往左紫辰那裏不停張望。大家一起悶頭吃肉,就著莊子裏時不時飄來的“哪個混賬偷了我家的羊”這樣的叫嚷聲,一頓吃了半頭羊。

傅九雲不知為何吃完飯就沒了精神,早早進屋睡覺了。覃川蹲在水缸旁刷碗,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隨口笑道:“沒想到你真的偷了一隻羊,莊子裏罵了好久。”

那人停在她身後,隔了半天,才低聲道:“其實你不需要這樣逼自己。”

覃川手裏的碗差點砸地上,跳著起身,愕然張大嘴瞪著麵前的人,結結巴巴:“呃……你、你是和我說話?”

玄珠會主動來找她說話,不亞於天下紅雨。從記事開始,印象裏玄珠對她永遠隻有兩個表情:仇恨和冷笑。和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的,神色裏甚至帶了一絲悲戚的姑娘簡直判若兩人。

玄珠皺了皺眉頭,淡道:“那個窩囊仙人……都告訴我們了。你已經為大燕做了那麼多事,也不用再繼續下去。你要知道,沒人會領你的情,世人大都自私冷酷,隻想著自己的好處。”

她會突然與自己講這些話,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覃川老半天才合上嘴:“你確定是在和我說話?”

玄珠冷笑起來——果然還是冷笑適合她——她眼神有些複雜,曾經的鄙夷厭惡一點不少,可如今又多了一絲憐憫和溫柔,低聲道:“我果然還是很討厭你,以前我成日盼著你死,現在你真的要死了,我又想你還是活下去的好。你救過我兩次,這個人情,我必然還你。”

覃川默然半晌,突然苦笑:“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意思。我救你也不是為了讓你還人情,你肯安安分分就很好了。”

玄珠轉身便走,徒留一絲殘音:“要說的就是這些,你保重。我會每天和老天爺祈禱,下輩子再也不要和你遇上。”

今天晚上每個人都很怪,玄珠過來說了一串似是而非的話就閃人,左紫辰吃完飯也一聲不吭躲在屋子裏,不知想著什麼心事。覃川梳洗一番,推開傅九雲的房門,屋子裏黑漆漆的,他早已在床上睡著,連她坐在床邊悄悄捏他的臉都絲毫不覺。

奇怪,此人向來淺眠,今日怎睡得像隻死豬?

她脫了外衣鑽進被窩,抱住他的腦袋,低低喚道:“九雲,你很累麼?”

他略動了一下,沒有回答,抬手將她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上,再度沉沉睡去。她靜靜聽著他平緩的心跳聲,像是找到一種暫時的寧靜,全身都放軟了,輕聲道:“我們再等等……再等一等。”

她實在是個自私又懦弱的人,明明已經走了卻又折回頭,她的親人們在天有靈,隻怕也要對她失望無比。隻是想到永遠也見不到傅九雲這件事,便痛得分外尖銳。他手裏有根繩拴著她,走遠了就會撕扯心肝。而她現在,還沒有勇氣剪斷這根好不容易結好的繩。

覃川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心裏期盼他可以像從前那樣用力抱住她,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人那樣的擁抱。可是他一直一直睡著,像永遠也不會醒來那樣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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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末,左邊瓦屋的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睡在窗台下的猛虎好奇地回頭望一眼,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要說話似的。

那一襲紫衣緩緩走到它麵前,彎下腰對它搖了搖頭,它果然不再叫,隻瞪圓了一雙金色的眸子看他。左紫辰摸了摸它的腦袋,聲音很低:“好了,睡著吧。不要驚動你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