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大廳,再走曲廊,又是一重殿宇。

朱紅的槅扇開了兩道,我被侍衛推進去,按在在地麵。

那一襲雪白衣衫的少年,武將的英姿偏生著豔絕的麵容。太過寒涼的鳳眸沒有一絲溫度。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著北國的蟒紋官服,臉上柔和的線條顯示著他是位和藹可親的文官。

白衫少年絕美的臉自然而然貼近我麵前,沉鬱的聲線透入我的鼻息。“香雪公主!”

“沒想到,宏國國君昔日的掌上明珠如今淪落至此,冥冥之中是不是我國的福祉呢?”少年好看的唇邊揚起冷笑。

想起他抓我時的情景,我心頭一緊:“貴國想借香雪攻破宏國,恐怕要失望……”

“欸?不急!”他微微蹙眉,一副很有耐心促膝漫談的樣子。空氣肅清,輕風拂過簾帳,幾案上的書頁被風掀開,一頁頁匆匆流動著。

“很緊張嗎?是怕本將?”他寬大的手掌來到我手邊。

美男計?這招對我並不管用。若非那場災難,玉師父絕比他更勝一籌。我的手自然而然縮進袖子裏。“有些人喜歡被人畏懼,故而擺出不近人情的架勢。看到別人敬而遠之繞道而行,反有種成就感。”

少年冷峻皺了皺眉。“司空香雪太聰明。這才是他們除掉你的原因吧。”

傾國的容貌,連身後的桃花也黯然失色。隻是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玉師父那般溫和又待我好的人。

“香雪公主不恨嗎?任由他們追殺?”他似失去耐性,雙眸幽深莫測。

“將軍怎麼知道有人追殺我,以及追殺我的人是宏國人?”

“這個……”犀利的雙瞳收緊。

我繼續道:“我隻知道,這次抓我的是你們北國人。”還是趁玉師父離開蒼林到天山采藥的日子,可見他們謀劃已久。

好看的臉徹底暗沉下來。對一旁的文官使了個眼色。

文官立即從廣袖裏掏出閃著紅光的鏈子交給他。

那竟是我送走綠綺時親手交給我的那條翡翠項鏈!綠綺的貼身物什怎麼落到他們手中!我的呼吸幾乎停止。

“房相——”少年掀起袍子威嚴敞腿坐於書案前的同時揮手示意身旁的文官。

文官走向後院,一會兒領著兩名虎背熊腰的士兵押解著一襲青蔥袍子的女子走進來。

“公主……公主……”綠綺看到我激動萬分。正當我要起身撲向她的時候,白衫少年猝不及防起身擋在我麵前,嗖得拔出帳壁上一把瑞光寶劍,舉臂割向綠綺的頸。

“本將為你下定決心!”犀利的眸子射出一道幾近毀滅的光芒。隨著他加大力道,綠綺痛苦呻吟一聲,秀頸淌下一道鮮血。血已經流得很深了,我捂住雙眼,意識中忽然飄過斑斑點點的紅色印記。如光如霧如殘陽,幾時,耳邊傳來杜鵑的哀鳴。我母後用身體護住我苦苦哀求著身穿甲簣的宮廷密衛,自己卻倒在如血般鮮紅的杜鵑花從中。

然後,綠綺不管我對母妃的哭喊將我拖走,我歲的年歲就那麼看著母妃纖弱的身體被無數冰寒的刀影淹沒。

“不要!我答應!”我奮力撲上去,拚命抱著綠綺哭泣:“隻要你們放過綠綺,我什麼都願意!”

院子忽然寂靜一片。然而是少年滿意的輕笑。“能為一個丫鬟如此犧牲,本將倒有些敬佩你了。不過你休想逃走或是耍任何花招,本將事先已在這婢子的體內種下了北國的火葉毒,沒有本將定期給她解藥,她的身體會為毒液發作產生的熱力灼燒而死。”

什麼?他居然把天下第一奇毒火葉毒用在我的綠綺的身上?我抱著綠綺的手臂加緊力道。恨不得將眼前這個披著好皮囊但卻喪心病狂的人千刀萬剮。

麵子上乖順地說:“既然答應,便一切聽將軍差遣。”

“嗬嗬,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我相信自己的選擇絕對是大不敬,也絕對是錯的,但這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因為我不能失去綠綺。

“公主——”白衫男子和房相離開院子後,綠綺抱住我哭成淚人,被我抱著的身體瑟瑟發抖。

自從我和麵具師傅離開後,就沒打算再回到宏宮那個是非之地。

母妃曾告誡我:“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一定不要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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