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用他的汙穢來沾染這裏。”邵綰兮抿了抿嘴,眼神有些暗淡地看著那一棵榕樹,那是唯一和邵美雅有關的東西,最後的。
裴雨澈歎了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順著邵綰兮的視線,向下看了去。但……那個是……
“稚兒,你看那裏。”裴雨澈輕輕拍了拍邵綰兮的肩膀,指著湖泊正中心,那塊長型物體。也許是天已經黑了的緣故,早已經分不清那是什麼,隻是依稀憑借著別墅內的燈光,那裏似乎……是個巨大的長方體?
“那個是……”邵綰兮睜大了眼睛,一瞬間她腦海裏竟然閃過了“那會是邵美雅遺體”的想法!像是忽然間她的生活隻是為了那個不知名的物體一般。邵綰兮一把甩開了裴雨澈的手,也不顧他的阻攔,快步跑出了別墅,直向那湖泊而去。
“稚兒!”裴雨澈大喊到,也不顧其他,緊緊地跟著邵綰兮而去,然而當他趕到的時候,邵綰兮已經不顧一切跳入了湖中。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由你來麵對這些……
裴雨澈看著湖泊中泛起的點點漣漪,心中難受得難以呼吸。而正當他要下水的時候,卻又見邵綰兮從水中站了起來。
她那表情……是在哭嗎?
裴雨澈脫下了外套,快步上前用外套裹住了邵綰兮的身體。同時看著她那愣神的表情,也大致明白了結果。
她很堅強,她沒有哭。
也許,當期許到達一個高度,當失落沒有底線的時候,已經……哭不出來吧?
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呢?痛苦?不,比痛苦更痛苦。絕望?也許是。
她在想什麼呢?
邵綰兮苦笑著,很是無奈地扶著額頭。她在想什麼呢?一個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她還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呢?
就當邵綰兮自我嘲笑的時候,裴雨澈一把將邵綰兮擁入了懷裏。她很冰冷,心很冰冷。
裴雨澈輕輕撫摸著邵綰兮的後背,也許從這一刻開始,他發現管家的陪伴、保護,已經不足以照顧好她,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愛意。
更多的是,他開始自責,他給她的愛,還不夠,遠遠不夠。
邵綰兮緊緊地抱住裴雨澈的腰,身子也許因為寒冷而顫抖,又或者因為無助而顫抖。“不是她……”邵綰兮輕輕地說著。她以為是她,可不是她。但是可笑的是,怎麼可能是她,邵綰兮,你可真是癡心妄想,怎麼可能還會是媽媽呢……
“稚兒……”裴雨澈有些不安地看著懷裏的邵綰兮。又一次想起了剛回國時邵思思說的那句話:“我一直記得她說過,尤綰稚死了,在那場航空事件中死了。現在讓一個明明已經死了的靈魂,再坦然地複活,不是太殘酷了嗎?”
也許當時不能體會,但是現在,看著懷中的邵綰兮,卻是萬分的不忍心。堅強不允許她退讓,軟弱隻會使她更沮喪。
邵綰兮貪婪地享受著裴雨澈的懷抱,可是固執不允許她矯情。她不能哭,也做不到若無其事地笑。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他是瘋了嗎?神經病吧?”邵綰兮平靜地開口說到,語氣不冷不熱,不帶一絲情感,就好似傀儡一般。
裴雨澈一愣,看著懷中的邵綰兮,這樣的她,讓人不安。她能哭,能鬧,能一言不發,能無理取鬧。但是不能冷靜,不能這麼冷靜地說出這番話啊……
“不,是我瘋了。”邵綰兮繼續說著,一臉平靜地。雙眸清澈,如明鏡一般,卻毫無生氣。 邵綰兮輕輕推開了裴雨澈,轉過身環視著眼前的別墅。夜更深了,月光下,這裏顯得更加幽寂,更加——詭異。
“稚兒……你別這樣。”裴雨澈隻感到懷中一空,讓他這個大男人都感到不安的感覺。回過頭,卻見邵綰兮揚起了笑容。
很美。
卻是淒美。
“冷靜。”邵綰兮垂下眼眸,看著空氣發呆,冷笑著說出兩個字後,又抬起頭,微微歪著腦袋看著裴雨澈,用著很是牽強的笑容對著他說到:“是覺得我太冷靜了,對嗎?”
裴雨澈緊緊皺著眉頭看著邵綰兮,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邵綰兮,任由著她笑,撕心裂肺地笑著。
“他這麼做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麼?!”邵綰兮苦笑著看著這幢別墅,原地轉圈著,看著黑夜下的大地。她微微地歪著腦袋,指著湖泊,指著榕樹,聲音很是輕柔,平淡而苦澀地說著:“紀念她?內疚?自我安慰?還是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