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的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燃燒殆盡後的餘燼,卻終究是沉默地任由獨孤淵一招手,紀跟律又簡單粗暴地將他帶走了。
或許連他自己心裏都是一清二楚的,從他逃出了酆都行宮、從他決意來找獨孤淵、從他坐上了獨孤淵為他單設的軟榻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與獨孤淵平等談話的機會。
“可惜了。”
呼延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之後,獨孤淵忽然又淡淡地歎了一聲:“我原本確實憐憫他,想給他一個機會。”
我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也覺得呼延這個人,即便是被獨孤琴幾十年來當做了黑夜君的替身……
可果真,無論是氣度還是風姿,呼延都遠遠不及那位大鬼。若說隻是容貌上的相像,也不過是學到了微冷的半分罷了。
獨孤琴幼稚的移情,無論是對黑夜君還是對葛淩,都是極大的侮辱。因為他們原本就都是極為出色的男人,不該為了一個女人的貪念,被束縛,被限製,被替代。
所以,隻有獨孤琴心中唯一的替代品呼延,才是最為可憐,最為悲哀的存在。
他是對獨孤琴動了真情,可臨到了,也不過是獨孤琴在葛淩麵前可以輕易舍棄,甚至連一絲情緒都不會過問的棄子罷了。
獨孤淵讓呼延去找黑夜君,那驕傲至極的大鬼,會不會看到外形跟自己極為相像的呼延之後,直接滅殺了呼延?
我不過是在心裏將這個心思轉了轉,獨孤淵卻又抬眼過來,淡淡地道:“不,黑夜君不會殺他。”
“為什麼?”我有些迷惑。
獨孤淵眼神幽深,道:“因為黑夜君,已經並非原本的慕容鳳皇,而真真正正,隻是黑夜君了。”
我還是有些迷惑不解。而另一邊,暫住在燕山君特意為他辟出來的燕山城城主府中的小院中的黑夜君,卻是神色淡泊如雪,靠在窗前,用一塊鹿皮,細細地擦著他手中的一柄長刀。
獨孤淵派人把呼延送了過來,燕山君雖然頭痛,卻也不得不派人先過來稟告黑夜君一聲。
如雲中君、羅宋君之大鬼,早在晚宴結束之後,就陸陸續續地回了自己的主城,是以到了今日的早上,除了黑夜君外,其餘大鬼都已經回了主城,重新鎮守城池了。
燕山君不曉得黑夜君賴著不走是因為什麼緣故,但燕山君也不願意惹惱這個殺神一般凶厲的人物,便隻能給他安排府邸住下。
黑夜君倒也沒有挑剔,燕山君親自將他領來,他便當真也就住下了,隻是偶爾燕山君路過後院竹林的時候,會在竹林中看到一角純黑的衣袂。
現在可好,獨孤淵直接把獨孤琴的另一個過去式送了過來,也不知道兩位前男友相見,到底會不會是黑夜君覺得被侮辱,震怒之下直接滅殺了呼延呢……連燕山君也不確定,他隻好先派人過來,探探黑夜君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