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海裏浮現出關於天青湖的傳聞,雖然是本市風景最好的景觀湖,還位於市中心,一年四季遊人都特別多。可這裏確實每年都要淹死很多人,而且大多是一個人來湖邊散心的小青年。去年倒是夏天的時候在這裏淹死過幾個小孩子,可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貪玩進去遊泳抽了筋,根本沒想到天青湖底會有溺死鬼這種東西的存在……
周衝隱匿了氣息,我腳底下的頭發見我勢單力孤,更加猖狂地舞動著往我身上纏繞過來。
我想著周衝對我說過,護身符能保護我不被溺死鬼拖下去,故而也大了膽子,往前走的過程中,不斷有頭發纏到我的腳跟上,黏膩濕滑,又順著我的腳跟往上纏去,卻在即將觸摸到我小腿肌膚的時候像是電擊了一樣瑟縮著往回退。
我回頭看了眼周衝,周衝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也許是無往而不利的糾纏頭發受了挫,湖心深處的頭發越聚越多,竟然如同一小片黑雲般在我的腳下聚集著!
可周衝的護身符看起來也不弱,像是在我和那些頭發之間豎立 一道無形的屏障,保護著我不被那些頭發所糾纏。
“溺死鬼要出來了,看來這隻鬼沒有什麼耐心。”周衝在我耳邊低低的說,忽然一下氣息大變,連我這個不懂道術的人都能感到耳邊似乎有風在呼嘯!
我驚駭地回頭,看見周衝直接彎腰將手伸到了湖水裏,一把握住了一大團扭動著的頭發!
我剛想問他這是在幹嘛,周衝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說話,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嚴肅。
周衝手上發力,一點一點地將那一大團頭發從水裏提出來,每提出來一部分,這一部分露在空氣中的頭發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迅速蜷縮卷曲成灰燼……
他就這樣硬生生地提著溺死鬼似乎無窮無盡的頭發,生生拽出來一個渾身赤裸肥大浮腫的怪物!
那怪物被他提著頭頂上僅剩的可憐巴巴的一撮兒頭發,尖利地用蹼一樣的手捂著臉嗚咽著。周衝卻對它毫不客氣,啪啪就是兩張符拍在了那怪物身上,怪物蔫巴巴地被他提在手上,下半身浸在湖水裏,蹼一樣的腳還在劃著水。
“這就是溺死鬼。”周衝對我說:“在鬼裏麵也算是比較奇特的,原本隻是溺死之人久久不散的冤魂,卻借了溺死人的身軀不斷將無辜的人拖下水當替死鬼它好去投胎,但更可笑的是它吸收了太多戾氣,陰司根本不會收它,又鮮少有捉鬼人願意費心費力地把它從湖裏頭提溜上來,這些人也就隻能冤死了。”
我知道周衝此番將溺死鬼提上來也是費了大力氣,笑了笑,說:“那是他們沒有你道術高深。”
周衝聽了我的馬屁,也不以為意,他戳了戳溺死鬼的身軀,“啵”的一聲,溺死鬼肥大白胖的身軀上救破了一個小孔,黃色的膿水源源不斷地從那個小孔中流出來,還散發著經久浸泡的腐屍的惡臭氣味……
我乍一聞到這股氣味,沒忍住,直接就趴在欄杆上吐了起來。
“溺死鬼沒有實體,這個身體不過是淹死的人的腐屍罷了,被他借著附身,跟平常的巨人觀還不一樣,那個是充氣的,這個是水泡脹的。”周衝還有閑情逸致提著那具屍體評頭論足,我一聞到那股極度腐敗的臭味就大吐特吐,簡直要把膽汁都吐出來,根本沒有心思再看第二眼。一想到剛才纏著我的是這具屍體的頭發,更是打心眼裏頭惡心,再想吐卻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隻能低著脖子幹嘔。
周衝大概也知道我實在受不了這麼惡心的畫麵和氣味,又給我拍了張符,像是個大肥皂泡泡一樣把我整個人都罩住,那股刺鼻暈腦子的臭味也被隔絕了開來,我稍微好受了一點,蹲下去低著頭大喘氣。另一邊周衝提溜著溺死鬼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問話,有泡泡隔絕著我,我也迷迷糊糊的聽不清他問了什麼。隻記得沒多久,周衝整個人好像突然變得淩厲了起來,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桃木劍直接捅了過去。
“砰”的一聲,那具屍體直接在劍下爆炸了開來,我剛想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噴濺到泡泡上的青的綠的什麼玩意兒,就有一層銀灰色光膜在我之前把泡泡覆蓋了起來。
我在泡泡裏麵瑟瑟發抖,大概過了幾分鍾,泡泡直接淡化消失,我看見一身清爽的周衝笑著站在我旁邊,對我說:“行了,回去吧。”
我看了看天,又抽了抽鼻子,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已經是快天亮了。可剛才那麼大的動靜,現在空氣中卻一點氣味都沒有了,周衝身上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用了避塵術。”周衝解釋道:“這個溺死鬼在這兒大概有十年了,殺了三四十個人,吸了那麼多怨氣,頭發才會這麼長。根本超度不了,隻能叫它魂飛魄散。”
我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任由周衝領著我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