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情(1 / 3)

囚情珠

(一)許傾城看著掌心一顆明亮的夜明珠出了神,仿佛在哪見過,恍惚間又像是隔了多年塵封的往事,在記憶的深處逐漸翻新,隻覺得胸口沉悶無比,仿佛隱藏著一種巨大的疼痛,但卻不知原由。“傾城,如果吾的靈魂附在在囚情珠之上,就會隨汝一起轉世嗎?”蒙燕意猶未盡的長歎一聲,隨著那一杯毒酒的下肚,灰暗的天空仿佛唱起來悲歌。在轟鳴的雷聲中,永遠的淹沒在曆史的長河,無人知曉……(二)“燕兒,為父教汝看的兵法看完了嗎?”蒙燕的父親嚴厲的怒斥著在一旁玩耍的蒙燕。“父親,汝整日裏教吾看如此之多的兵法,甚是無聊。吾何時才能隨父親一起征戰沙場?”蒙燕昂起一張俊俏的臉反問父親。此年,蒙燕七歲。蒙燕生在世代名將的家門,從小就受到父親的熏陶。立誌要做一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從七歲的蒙燕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到有股熊熊大火正在肆無忌憚的燃燒,似乎要把一切消失殆盡。那時候,在小小的蒙燕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馳騁沙場!十七歲那年蒙燕因征戰有功被封為將軍。轉眼十年光陰陡然逝去,曾經稚氣的孩童如今變成英俊挺拔的少年。隨父親一起南征北戰,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可年少的他從來都不曾對陛下的賞賜有半點動心,因為在蒙燕心中隻有身為戰士該有的榮耀,或者他心中那片柔軟的地方正在悄悄地繁殖著一朵妖豔的花,任誰都無法觸碰。陽光透過密密疏疏的楊樹葉傾斜下來,立刻在青石板上刻下斑駁的痕印。空氣中漂浮的細小灰塵,在陽光下仿佛黑夜裏的星辰碎屑,搖搖晃晃,尋尋覓覓……蒙燕在自家的庭院裏欣賞著初出萌芽的新綠,悠閑的喝著茶。褪去一身的盔甲,身體倒輕鬆了許多,在經曆了多年的戰場廝殺,蒙燕竟被這一片盎然的春意深深的迷戀。“如若有一日,天下歸一,不經戰亂,吾蒙燕卸甲歸田,定要在這溫潤的土地,攜一女子,過平平淡淡的生活。”蒙燕這樣想著,細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張微合,好看至極。“燕兒,汝的囚情珠可攜在身否?”父親見蒙燕在庭院中若有所思,便走上前來詢問。“是的,父親。吾謹記父親的教導,這十七年間,吾一刻也沒有摘下。”蒙燕認真的說道。“可父親為何教吾帶著囚情珠,片刻也不能離身?”“這……燕兒這不是汝能左右的啊……”父親長歎一聲,有些悲傷的望著蒙燕。蒙燕不解,可是他知道,就算再大的災難他也要挺過去,為的是國家的統一大業,更是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所以他不能死。一片綠葉的悄然而逝,驚鄒了一池春水。岸邊的垂柳在微風的搖曳下,輕拂起從某個方向襲來的絮語,仿佛那年的光景正隨著驚鄒的春水,徐徐而來……“如果還能再見他一麵,縱使萬劫不複,漂泊於六道輪回之外,變作流離在人世的孤魂野鬼,這又何妨呢?可是吾不願,也不甘心就這樣了結糾纏吾不知幾世的情劫。”許傾城在奈何橋頭欲步又止,她知道,如果這一去就再也不可能與他相見了。茫茫人海,糾纏在許傾城和他之間的幾世冤孽也就從此了斷。奈何橋邊永遠是黑夜,雖然有星辰的裝飾,也掩蓋不住太多的執念或者仇恨。橋上的人們總是麵無表情,無悲無喜的行走,不緊不慢,他們在前往一個新的世界,重新體味又一番的生離死別。許傾城其實挺羨慕他們的,可以毫無留戀的放下前世的一切,或許因為人們都會相信來生會再遇見,可許傾城不同,她的執念太過深重,她沒法放下一切關於他的記憶,隻能流離人世,悄悄的看著他。“既然來了,這次汝真的想通了嗎?”孟婆放下手中的湯勺,向站在橋頭的許傾城問道。“孟婆,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許傾城依舊像從前那樣問孟婆同樣的問題。“人生,在天地之間。”孟婆回答了她三次,希望她能放下她的執念,不能再流離於人世。“哼……”許傾城苦笑一聲。“人生,在天地之間。如果沒有他,又有什麼意義。”孟婆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說罷,許傾城轉身,朝著她流離三世的人間走去。“許姑娘,等等……”孟婆呼喚,不甚打翻了那碗為許傾城準備的孟婆湯。“也罷,既然汝的執念還未化解。老身也無辦法。不過,吾這兩顆囚情珠,可以封存汝前世的記憶,轉世之後憑借囚情珠的靈力自然能再尋找到他。隻是……。”孟婆意猶未盡,眼神卻出奇的平靜。孟婆見慣生死離別,對於許傾城的遭遇,沒有一絲可憐,更多的隻是無奈。孟婆知道,就算她再說下去,無論多大的災難,許傾城都不會動搖。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這一切都已經注定,我隻是再給她一次機會。“果真如此?”許傾城眼神裏突然泛起了一絲欣喜,對孟婆的停頓沒有絲毫的注意。“是的,許姑娘。望許姑娘自行珍重。”孟婆的眼神更加暗淡,比奈何橋邊的星辰還要暗淡。觸摸不到一絲微熱。許傾城不顧一切的朝奈何橋邊走去,相對於那些不緊不慢的人們,他們在喝完孟婆湯後恍恍惚惚的行走,可清醒的許傾城行色匆匆,臉上似乎有一陣黑暗的掠影瞬間劃過,隨後就被欣喜的表情悄無聲息的隱埋。奈何橋邊恢複一如既往的平靜,天上隻有微弱的星辰閃閃發亮。橋下從人間流過的流水,不緊不慢的流逝著,仿佛流逝的血液,摻和了太多的執念或者仇恨。而站在橋頭的孟婆卻不停地唉聲歎氣。“人生究竟是什麼?”“在天地之間嗎?”(三)“啊……”一聲啼哭驚醒了雪花綻放的枝頭。這夜,飛雪縈繞,寒風婉轉,縱使人間一片蒼白。洛城第一富商許氏幸得一女,因出生那天漫天飛雪,大有傾國傾城之景,故此女喚作許傾城。這難道是命運的安排?許傾城得以重生。她擁有孟婆給她的囚情珠,她記得前世的記憶,就連禦淩的一語一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記得他說過,“傾城,等你十八歲那年我就向你爹提親,你我做一輩子的快樂夫妻,永不分離。”可命運偏偏就不如人意。那年,許傾城十八歲。那日,正是禦淩兌現承諾的時候。誰都沒有料到,他倆正要拜堂之時,突然一群強盜手持兵刃毫不留情的殘害了所有的人。許傾城和禦淩在臨死的時候,雙手緊握,頓時淚如雨下。“傾城,這輩子來不及了。下一世一定要做……”禦淩合上了眼,永遠長眠。“禦淩,禦淩……”許傾城不甘心,她的執念太過深重,一直不肯轉世。就這樣在人世間流離了三世,也守護了三世。終於,許傾城轉世成人。唯一與別人的不同,也是她最大的幸運就是她記得他,就連他的一語一言都記得清清楚楚。(四)轉眼,十八年過去了。她一直在尋找著他。許傾城磨挲著手中的囚情珠,若有所思。“當年,孟婆說過等吾到達人世,囚情珠自然會幫助我尋找到他。可為何現在一絲征兆都沒有出現?”許傾城看著手中的囚情珠出了神。“小姐,小姐……”許傾城的侍女小蓮不停地呼喚著她。“何事?”許傾城如夢初醒,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老爺說,今日是小姐的生辰。老爺吩咐吾隨小姐到鹹陽城購置麵料。”“嗯,吾知道了。那汝就隨吾而去吧。”說罷,許傾城對著台上的紫銅鏡細細地打扮著自己,俊俏的臉龐一如既往的美麗,但是經過二百多年的歲月流逝,當年的青澀無聲息中的掩埋在時間的縫隙下,連許傾城都沒有覺察到。許傾城苦笑一聲,暗暗道:“吾早已是漂泊人世的孤魂野鬼,無論多少時日,隻要能再見他一麵,吾都願意等。”許傾城覺得這一天已為時不晚了,隻有她心裏暗暗的感受到。(四)四月暮春,天空小雨淅淅,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許傾城撐著一把油紙傘和身後的侍女小蓮不緊不慢的走著。突然,許傾城停步,眼神裏的映出的光影似乎在微微觸動,隻是她感覺到一直跟隨著她的囚情珠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反應。許傾城拿出囚情珠,身體一直在顫抖,她親眼看到,囚情珠在發光,隻有她能看到,一時間囚情珠的光芒四射,籠罩了周圍的一切。小蓮一臉疑惑的看著小姐,她從未見過一向端莊賢淑的許傾城突然這種表情。雖然眼神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可小蓮確實能感覺到有種詭異的氣氛,這是她從未感覺到的。小蓮從小就跟著小姐,許傾城的一舉一動在小蓮的腦海裏留下深刻的烙印。有時候,她就在想:“為何吾家小姐一直不肯與他人說話,整日裏秀眉平靜,似乎任何事都與她無關。一副病態的樣子,就連上門提親的一些達官貴族的公子爺,小姐都置之不理。”今日,小姐突然這種表情,難免有些詭異。小蓮突然有些害怕,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怎麼向老爺交代啊?小蓮連忙詢問:“小姐,小姐,汝是怎麼了?”許傾城還沒從剛才發生的事情恍過神來,過了半晌之後,許傾城如夢初醒。看著小蓮一臉著急的樣子,道:“哦,吾沒事,繼續走吧。”小蓮長舒了一口氣,便隨著許傾城朝洛城走去。“剛才,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是孟婆所說的征兆,可吾似乎一絲也沒有抓住,這要告訴吾什麼呢?難道吾錯過了什麼?”許傾城這樣想著,眼神裏流露出一抹傷心的神情,但轉瞬間就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這時,許傾城胸口突然一陣疼痛,這種疼痛是從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逐漸向全身蔓延,像是結痂的傷口被重新撕裂一般,流著鮮紅的血液。許傾城捂住胸口,強忍著疼痛,極力睜開眼睛。抬頭間,許傾城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仿佛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輕輕的撫摸,疼痛的感覺瞬間消失了。“咦?這是何人?為何感覺如此熟悉?”許傾城搜索著這個人的身影。不遠處的柳樹蔭下站著一個少年。一襲青衫在微風中搖曳,手持炳扇顯得更加款款風流。觸目望去,仿佛一副耐人尋味的墨色山水畫,在微漾的風中那麼讓人心曠神怡。許傾城試著走近他,每走一步心跳就不停地加速跳動,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這時,蒙燕在柳樹蔭下欣賞著滿江的春意。微潤的空氣滯留在他的身邊,神情大好,蒙燕從未感覺到心情如此的暢快,甚至比打了勝仗還要讓人痛快。許傾城走近,不禁吸了一口氣。“禦淩,吾終於找到汝了!”許傾城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守護了三世的男人,他真的一點都沒變。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嚴肅中透露著淺淺的微弱,如劍般的眉宇呈現出盛氣淩人的威嚴,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的臉龐還和當年一樣,瘦削且精神抖擻,全身上下氣勢咄咄逼人。許傾城灼熱的眼神慢慢地如同光影般向四周暈開,她已經記不清這是多少個日月沉澱的思念,輕輕地在兩人之間氳氤著,仿佛在深刻的記憶中突然剝落的畫麵,許傾城不知夢到了多少回。“禦淩!!哦,不。公子,吾為何見汝如此熟悉?”許傾城故意問道。“姑娘,是否在問在下?”蒙燕一臉詫異,看著眼前這位有著傾國傾城容貌的女子,蒙燕心裏漾起了一圈漣漪,隨即又恢複了平靜。“姑娘,姑娘……”蒙燕呼喊著。此時的許傾城陷入了一片沉思,癡癡的看著蒙燕。“小姐,汝怎麼了?”小蓮扯著許傾城的衣角,輕輕的搖晃著。“啊??”許傾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把視線從蒙燕身上移開。此時,許傾城臉上快要滴出血了。滿臉羞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