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安陌討厭他,他也覺得應該不忍心這樣拒絕他。
安陌很想逃離這種未知的恐懼,轉身就往回爬,拖鞋尺碼大,不合腳,跑起來有些別扭,腳下踩到硬石,整個身子往前傾,摔在地上膝蓋火辣辣的痛,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塊皮,安陌咬牙,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
下一秒,一隻大手將她拉起來圈在懷中,神色擔憂,“小心點,受傷了吧。”
安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拒絕他設下的套,卻在清泉一般的嗓音中消失殆盡,而且她的力氣不如他大,掙紮不開,隻得任由他將她抱起來,一步步走回那個四麵刺眼的白色世界中去,他說的,他的世界。
這個男人全身散發出野性的危險氣息。
安陌咬唇,大眼滑動,她想絕爺,遠在美國的絕爺,也不知道他回國沒有,是不是在擔心她,到處在找她?
她的傷口不深,全是皮外傷,殿很認真的給她消毒,上藥,叮囑她別碰水,這才離開她的房間,安陌鬆了一口氣,轉身趴在床上,碰到傷口嗤了一聲,腦子裏想著千百種離開這裏的想法。
卻沒有任何一種可能讓她能輕易離開。
心煩意亂的揉著墨黑的長發,一陣陣困意襲來,暗沉的黑夜,依稀是好多年前,她被帶到了美國,貧民窟,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貧窮街道,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全是壞人,她記得那雙眼睛,墨綠色的瞳孔。
還有獵豹一樣氣勢的小男孩。
肩膀隱隱作痛,夢裏,她再次遇到了他。
床上的人睡得極不安穩,頭左右搖擺,精致的額頭陣陣冷汗冒出,好像陷入一種極度恐慌之中,立身於床前的男人俯下身,目光沁水一般溫柔的盯著她蒼白的臉,伸出手將她的握在手心。
臉貼近,薄唇湊在她耳邊,“我在呢,別難過,好好休息。”
漸漸的,安陌停止掙紮,是誰,誰在她耳邊低喃淺語?誰這麼安慰她,溫暖和熙,絕爺嗎?是絕爺嗎?
安心的微勾唇角,安陌沉沉睡去。
半傾著身子撐在她床邊,殿微微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溫柔繾倦,舍不得移開,嘴邊噙著滿足的微笑,“離開他吧,跟我一起。”
安陌再次醒來,已經疲憊至極,總覺得心裏發毛,這裏的每一個角度,每一個瞬間,好像都暴露在別人的視線之下,讓她逃無可逃,身上蓋著薄薄的涼被,窗外陽光直射,打進窗戶投下淡淡的微光,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掀開被子下床,打開衣櫃,一排排全是她尺寸的衣服,種類繁多,應有盡有,做工細致,一看就是好貨,衣櫃下麵的櫃子拉開,內衣褲什麼的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裏。
心裏說不出來的反感。
抓著幹淨的衣服,直奔浴室,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隨時隨地處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人還沒進浴室,房間門倏然被打開,殿的臉上帶著麵具,深紫色的漸變渲染整張麵具,看上去浮現幾絲詭異,可是細看之下卻很相襯他身上的妖冶氣質,他的眼神流轉間,過於興奮激動,還有點點縱容,手上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碗粥。
看見安陌微微一笑,“先來吃點東西再去洗澡吧。”
安陌磨蹭著放下手裏的衣服,一步步挪到殿的身邊,雖然很不情願,但是確實是餓了,抬著漂亮看上去非常有食欲的粥吃了一口,安陌抬眸,望向盯著自己的殿,呼一口氣,“殿,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為什麼要走?”
“那我為什麼要留下來?”
“因為。”殿盯著她,那被擋著的臉,配上他的笑容,總是會達到一種驚人的效果,令人驚豔,“我不想你走。”
迷幻在那種溫柔的目光中,安陌神情一滯,蔥白的手指伸出,在即將要觸碰到殿臉上麵具的時候倏然一愣,僵在的半空中,坐在她對麵的殿揚唇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擲地有聲,“安陌,你開始好奇我了嗎?”
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太緊,根本沒辦法抽回,安陌有些惱怒,垂下眸光,“我不想了解,我隻想離開這裏。”
殿眼底的光芒一點點的消失,然後褪卻,一點點的變得暗沉,有些落寞的收回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哪怕一點?”
她想說不可能,觸及到他受傷的神色時,這句話堵在了喉嚨口。
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