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裝出一副疲憊不堪需要休息的模樣,七大姑八大姨和兩位班主任見此也不便久留,寒暄了幾句離開了。
終於等到人都走光了,希希迫不及待的進了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卻依舊笑容溫和的東祁,她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呃……那個,有洗手間嗎?”她接下來的話可謂是大煞風景。
東祁指了指裏麵,示意她進去就行。
希希剛走進去,就聽見了他刻意提高了的聲音,“張老師,您怎麼回來了?”
“我鑰匙丟了,回來看看在不在這裏。”
“沒看見有,是不是丟在路上了?”
夏希希趴在洗手間的門上聽著二人的對話心裏一陣後怕,剛才要是晚了一秒,情況就危險了。
“行,我再找找,你好好休息吧。”
“人走了,出來吧。”聽到東祁發的信號,希希心有餘悸的偷偷摸摸出來,那一刻就像回到很多年前的暮春時節,兩個小娃娃一起去偷摘花,被主人追著到處跑,最後在胡同裏躲過一劫一樣。
希希收斂起笑容:“喂——陸東祁!”
“喂——夏希希!”
她看見東祁的目光,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那一瞬她忘記了所有應該說的話,那個漫天花影中淺笑的少年,那個自行車後座上的愛笑的小丫頭,清澈的記憶從她心頭溫柔的淌過。
“偷偷溜出來的吧?”東祁問。
“你可真行啊,練個起步走都能暈倒讓救護車送來醫院。”明明滿心滿腹關心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這樣一句。
“我那是急性闌尾炎。”他說。
“還疼嗎?”希希想到下午時,東祁臉上痛苦的表情,心上一緊
“不疼。”他臉色蒼白,聲音也沒有力氣。
“你丫兒逞什麼強,疼就哭嘛,我又不會笑話你。”怎麼會不疼,臉色明明蒼白的沒有血色。
“真不疼,麻藥還沒過呢。”他無奈道。
“那麻藥過了我再來看你?”夏希希心裏想的明明是“東祁你要好好休息,我好擔心你呀”在嘴邊轉來轉去就是說不出口。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呀?”陸東祁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我費了多大功夫才跑出來看你,你就覺得我是來看你笑話的啊?你是切除闌尾的時候是不是順便把良心也切除了呀?”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關心我。”他淡淡的說,目光如許溫柔。
他知她性格衝動愛闖禍,總是跟著身後默默的收拾攤子,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
他知她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於是自己謹慎小心,時常提醒。
他知她刀子嘴豆腐心,說了狠話也不往心裏去。
可是,她的心思,那個醞釀在心裏的甜蜜而酸澀的秘密,他真的知道嗎?
坐在病床邊跟他閑聊了一會兒,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9點,他這一天又累又痛,怎麼可能不困,希希向他說過晚安後,離開了病房。
隔著玻璃回望,東祁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歇落在蒼白的臉上,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淺色的影,那是一片她觸及不到的美好。
她一步一步走著,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