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喧囂,香車寶馬,一個個香粉點綴,可都不是零兒要等的人,過盡千帆皆不是,零兒心內越等越著急,身體越等越無力,望眼枯、恨無極,終於一頂雕花小轎從皇城方向而來,零兒睜大眼睛瞧著,碧兒虛弱地從轎內下來,臉色臘黃,長發濕透,露在外麵的脖子到處紫紅青暈、牙痕清皙,手背皆是道道劃痕,碧兒扶著轎杆,如一具無魂的幽靈,飄浮而來,踏入沁園春,水調歌頭的手想過來扶一把,被碧兒如風般讓了開來。
這時的零兒扶著牆,眼睛熱切而痛心地看著碧兒,身上仿佛助長了萬千的力氣,腳步零亂地跑了過去抱住碧兒,喜極而泣叫了聲: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話音還未落地,碧兒見零兒如見瘟疫一般,怒目圓睜,用手推搡著零兒,仿佛用盡全力大叫著:
“你怎麼還在這兒?姐姐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耳朵裏是不是?走!快走!離開這兒,這兒不是你呆的地方……”
零兒看著碧兒如此地虛弱,手伸向碧兒,想攙碧兒一把,卻發現碧兒滿臉淚痕,她舉起手,一個巴掌甩到零兒臉上:
“叫你走,你聽到了嗎?”然後身子緩緩下滑,癱倒在地。
碧兒轉醒,已是下半夜,零兒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守著碧兒,藥熱了涼,涼了熱,一遍一遍,其他姐姐們累了,都回自己房間,隻有零兒呆呆地坐在碧兒身邊,碧兒睜開眼,影影綽綽看到零兒哽咽道:
“零兒,你怎麼還未走?回去吧!回小屋去好好想一想,想辦法離開這兒!離開沁園春,離開陵京城……”
碧兒數度哽咽,最終克製,她對著夜色自言自語道:
“這個世道已經毀了一個碧兒,難道還要毀了一個零兒嗎?”滴滴清淚順頰而下打濕了零兒手背。
“零兒,你走……走……”碧兒下床,發瘋似的拽著零兒,“不要再留戀這裏了,這裏再不是我們的避風港灣。那京兆尹已經發現碧兒不是台上舞蹈之人,下一步必會來沁園春盤查細問,此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想那水調歌頭人精似的,怎能管咱們的死活?把你送過去,能換來沁園春幾年的歌舞升平,水調歌頭怎會不做?人性本惡,零兒,你還太小,姐姐怎麼忍心看著你走上姐姐的不歸路?零兒,離開這裏!京兆尹肯定會把你送給於滿懷,想那於滿懷手握重權,天下皆是他的天下,零兒,你得想辦法趕緊離開這裏,不然下一步就是你的不歸路!”
“姐姐,到底是……京兆尹還是於滿懷?”
零兒傻傻地問:“怎麼又能是於滿懷?”
碧兒鼻腔哼了一下:
“我隻不過是他倆手上的玩物而已,那京兆尹府為了自己的前程,投槐報李,把我送給了於滿懷討他歡心。”
“姐姐怎知是於滿懷?”零兒追問。
“能讓京兆尹一口一個大人地叫著,深更半夜突然有事,相府官家求見,告訴他以廉布為首的“梟雄教”已跨過長江天塹,向陵京城直殺而來。如此大事,能讓相府官家一口一個爺叫著的不是於滿懷,又能是誰?”
碧兒聲音幹澀恨絕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