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想就這樣睡到天荒地老。
每天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奔跑在這片開滿雛菊花的花海裏,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和無比的自由。我以為將來也是這樣快樂,可我耳邊總是隱約傳來哭泣聲,也總是時不時出現不同清晰又雜亂的聲音,每日每夜困擾我。
我每日每夜掙紮在假寐與現實之間兩難,這一次耳邊的哭泣聲特別清晰,清晰到身心感受著疼痛。一位情緒很激動的婦人帶著哭腔,一直不停地在我耳邊呼喚,“青青啊,青青……”婦人已然泣不成聲。
我忽然想,她口中的青青會不會是在喊我?“青青”是不是我的名字?可我看不到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傷心,但她的哭聲,傷心得連同我的心髒都像被抽空了一樣,害的我也跟著哭了。
“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醫生,我女兒為什麼還不醒,不是說這幾次手術很成功,都過了這麼久,我女兒怎麼還沒醒過來。”她傷心地質問對方。
她說我是她女兒,我心疼的真想起來安慰她,卻發現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論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她。
“救我,救我。”我隻能用極度微弱的聲音求救著。
厚重的讀物從手中滑落,“呯”的一聲掉在地板上,我就這麼驚醒於溫暖的黃昏後,火紅的夕陽透過玻璃窗子灑滿一室,美如仙境。今年的春天,和往年一樣,陽光明媚。
我抬起被淚水浸濕的臉龐,望著這片火紅含淚微笑。
這幾年來,沒有人能感同身受我是如何度過的,每天對於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永遠也忘不了偶爾夢裏血淋淋的自己向周圍求救的情景,形孤影隻。永遠也忘不了曾經為了康複付出的酸楚,經曆的折磨,和身為芭蕾舞者卻再也不能跳舞的絕望。
麵對一片漆黑的世界,我天真的欺騙自己是白晝還沒有到來。曾經我想,如果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多好。
我回過神伸個懶腰,打開手機準備看時間,正好有電話進來,來電顯示是家裏。父母每日的連環call,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他們真是太粘人了,就和小孩子一樣,一刻也離不開我。其實我心裏知道,可怕的過去不但是我無法釋懷的陰影,同樣是身為父母的他們不能忘記的傷痛。我沒接通電話,直到手機徹底停止震動,才起身離開圖書室。在離開圖書館前,我先去了洗手間補妝,對著鏡子嘲笑眼淚,哭花了那些好多個“幾百塊”合起來的妝。
黃昏時段馬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讓人如此疲憊地麵對繁華的喧囂。我靜靜順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慢慢走。
等我回到家才知道來了客人。我在玄關處換好鞋走進客廳,笑著向屋裏的人招呼了聲,“來啦。”
“你這孩子,這麼晚不回家,打電話也不接,人家小晗都來了好久啦……”
“是是是,媽,是我不對。”我急忙打斷母親大人的嘮叨模式,吊兒郎當地伏在母親後背撒嬌,“來,看看您做的什麼滿漢全席招呼人家。”要是不及時製止,她一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
我和程希晗的相識說來也巧,之前在拍賣酒會見過一次麵,因為自身鬧著緋聞的關係,機緣巧合下互相認識了。當初一眼就知道對方是將來沒什麼聯係的人物,卻意外得知同在異國他鄉,人們不是常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所以無論當初如何,在如此環境下,很快就結伴成了往來的朋友。
雖說平時我們見麵的次數不多,但程希晗確實很仗義。即使我們並不是特別了解彼此的生活,在他得知我出了那樣的事,還堅持每周跑來照顧我們一家,而且這幾年一直幫了我們家不少忙。因此,他這個熟人,早已成了我父母口中的程女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