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他了。
郭噯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內心裏感覺到了深深的矛盾。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一味的想要去尋求真相的話,到最後也許真的會傷害到自己最想要保護的女孩子。
郭噯看著北京那難得的碧藍碧藍色的天兒,心裏卻陰雲密布。他心裏衡量著所有的事情,想要找一個最好的結局。但是顯然那是癡人做夢,不可能的事情。
與此同時,安然也正在想整件事情的經過,但是她想的東西都是自己以前嘴不願意想的,也是以前自己一直刻意避免不去碰觸的。
安然自己的一生中有關於雨的印象都不是特別的美好,記得最深的是關於雨的無情。在這種有些淒慘的氛圍下,雨的瀟灑與美好都幾乎被完全的掩蓋住了。安然已經有的生命中有關於雨的三次記憶,都是不好的。
其中一次是她一生中最開始有友情這個概念的時候有了的朋友林玉婷的葬禮上。因為是農村,不流行什麼火葬,大多數還都是采取的土葬。浩浩蕩蕩的人抬著那一方大棺材,在風和日麗裏麵走著,白色、哭聲,組成了一個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殘留的最後映像。
但是安然並沒有參加這場葬禮。她站在隊伍所看不到的地方,穿著大紅色的連衣裙,悄悄的跟著那支白色的隊伍。在那支隊伍裏,她看到了很多或熟悉又或陌生的麵孔,但是在那一刻都已經不再重要。那是一隻很大很大的棺材,據說是算命先生說姑娘生前並沒有長大,所以隻能給她準備個大一點兒的房子,讓她活動的空間大一點兒,好讓她在棺材裏慢慢的長大,圓了這一世的夢。
安然的家鄉是個有著很多怪異習俗的家鄉,在那裏,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夠參加別人的葬禮的。據說是怕沾了晦氣,以後帶到夫家去。而相反,他們鼓勵未出嫁的女子多參加婚禮,以後好帶多多的福氣到夫家;當然也鼓勵參加未婚女子參加孩子的滿月宴席,寄希望於這樣可以為未來的夫家帶去多子多孫的福氣。
也許在安然的心裏這些東西也全然不是迷信,但是也不能說她全信。她當天不是不想參加林玉婷的葬禮,而是不能參加。曾經有喇嘛給安然算過命,說她這一生將會過得很順,唯一會對不起一個人。喇嘛爺爺告訴她如果真的有對不起的人,一定不能去參加她的葬禮,因為這樣子就會攪亂了她的陰靈,導致她不能徹底的拋卻人間的種種。
剛開始的時候,安然並沒有把這個預言當回事,等事情真的發生以後,安然卻不得不遵循這個理兒了。
她跟著隊伍,看著她慢慢的沉入無盡的塵土中,再看到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一個一個的離去,最後就隻剩下了林玉潔和她。
安然站得很遠,但是依舊可以清楚的看到林玉潔跪得筆挺。正是五月好天氣,天空是不可能讓人失望的。接著,雨點便一點一滴的打落了下來。但是安然依舊站得筆直,林玉潔依舊跪得筆直。
安然望了望天上已經像是瓢在舀水的大雨,心裏問著你是否在怪我這個問題。等她在低了頭去看那座孤墳的時候,就看見林玉潔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趴到在了那座孤墳前。嚎啕的哭聲,悲天憫地,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發出的,還是上天發出的。
安然沒有流一滴眼淚,她就那麼呆呆的看著那座孤墳與那個人,任大雨將自己澆的濕透,雨水已經完全的侵蝕了她身上的每一處地方,她感覺雨水順著自己的頭發流在自己的臉上,眼睛裏,將自己辣的流出了眼淚。
她不知道林玉潔究竟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木然的站了多久。但在黑夜已經將整個城市籠罩起來的時候,雨水非但沒有停歇的意思,還更加的變本加厲。
就在這時,安然在電閃雷鳴中看見了林玉潔那張慘白的笑得有些詭異的臉。林玉潔突然的站了起來,但也許因為跪得太久的緣故,她差點跌倒。就在安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突然跑到了墳堆上,開始使命的袍抓。
無論是多麼難的事情,隻要用心準備最終還是有可能會成的,就像林玉潔最終將她妹妹的屍首從墳墓裏運走了一般。
而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除了安然心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