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噯覺得自己很卑鄙,用這些很物質的東西去換取小孩子內心裏最純真的東西。他從內心裏鄙視自己,但是在現實中卻又不得不接受“王醫生”的建議從而用這種俗氣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媽,你不給這個叔叔講,我就不吃飯!”家寶以他最認為男子漢的方式向他母親宣戰,來維護他所想要維護的人。
“我的祖宗哎,好好好,你乖乖去吃飯。媽媽講,講還要不得嘛?”看到他媽媽的認輸,家寶得意的抬頭看了看郭噯,一股溜煙的跑去廚房了。
等家寶一走,家寶媽的笑臉立馬就垮了下來,對著郭噯沒好氣的說:“行啦,你有啥子想問的就問嘛,我想的起的話就給你說。”
“我是想問下您,關於林玉潔和她妹妹林玉婷的事情。隻要是關於她們的,都可以。”郭噯也同那農婦一樣蹲在了門口,打算仔細傾聽一個完整的故事。
“她們兩姊妹啊,真的是命苦的很,造孽的很(可憐的很)。睇睇咩小(很小)的時候,娘老子就被車子撞死了。撞死她們娘老子的人還算有點兒娘心,還是賠了一大筆錢。結果叻,她們的親戚些又為了那些個錢來爭奪她們,都想養她們。差一點點,她們兩個就被分開囉,要兩家人來養她們兩姊妹。幸虧,哎,乖乖,你咋個出來吃喃,快進去吃,在這裏飯要冷了。”原來,宋家寶趁著自己老媽不注意,從鍋裏撈起了米飯,在米飯上加了一些菜,就抱著碗跑了出來,蹲在了郭噯的旁邊。順帶著還調皮的向郭噯伸了伸舌頭。
看到她的寶貝兒子這個樣子,家寶媽搖了搖頭,使勁的開始宰豬草,又繼續說:“幸虧啊,她們倆姊妹死活不願意分開。最後兩個人都被她們的伯父養著咯!兩個女娃娃讀書都很得行(好),從來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兩個娃娃好的哦就像是一個一樣,關係好得很。不過後來好像是她們伯伯沒得錢了,供不起她們兩個讀書了,所以就隻有供一個。然後姐姐就沒讀了彡,到城裏去打工供她妹妹讀書。”
宋家寶看著郭噯,想著也許這個送自己玩具的叔叔也沒有吃飯,就舉起自己的飯碗,問郭噯吃不吃。結果,郭噯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他老媽就罵上了:“家寶,你個寶氣,吃飯就好生吃嘛!板來板去的板命啊!好生吃你自己的飯!”
罵完後,她又用勁的宰了宰凳子上的豬草,說:“姐姐還是很爭氣的,自己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孤零零一個人在縣城頭打工。沒過多久,就掙到錢了,把她妹妹從鄉下的學校轉到了縣城裏麵。然後兩姊妹就在縣城裏頭租了房子,姐姐一直賣包子啊饅頭的東西來供妹妹讀書,妹妹吧就一直安心在讀書。不過妹妹也爭氣,成績啊從來都是前頭的,從來沒垮過。不過,從這以後,她們就很少回來了,有時候連過年也不回來。我們啦也就不常見她們姊妹囉!”
她似乎是歎了一下氣,把柴刀扔了,說:“沒想到就在高考前不久,她妹妹突然就死了!你說好好的一個大閨女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哎!”
郭噯很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那您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嗎?她到底為什麼出事了”
“我囊個曉得?我還想要問你呢,你說好好一個大姑娘招誰惹誰了啊,咋個就遇上這樣子的事兒了呢!”她又歎息了一聲,說:“哎,她們林家算是倒了血黴了!自從她們兩姊妹的娘老子出了禍事後,老天就像是跟她們家杠上了,哎,一直黴到頭了!現在也不曉得姐姐過得咋個樣了,她呀也已經有四五年都沒有回來了!當年她妹妹下葬的時候,哎,她呀!楞是一句都沒哭!結果到了晚上,那個哭聲啊整整響了一晚上,瘮人慘了!到了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的那個淒涼聲,哎。”說完以後,她站了起來,開始用簸箕裝宰好的豬草,往廚房走去。
在她裝最後得那點豬草時,她突然轉過身,對郭噯說:“如果你以後遇到姐姐的話,就告訴她,讓她好好過,不要恨任何人。有些事情啊,忍忍就過了。”
郭噯看著她離去的被生活重壓所印出來的疲憊的身影,用力的握了握手裏握著的宋家寶的小手。
在離開這戶人家的時候,他將車裏所有自己收藏的車的模型都送給了宋家寶。並對小孩子說了一句他認為自己說的特別正的一句話:“家寶,不要忘記這些車,即便以後沒有了它們也不要忘了它們。記住,它們就是你的希望,你心裏有了它們也就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