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即使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清晨的寧靜被諳熟的樂曲打破,尹檸熟稔地將手伸向寫字台,抓起手機,關掉了鬧鈴,順手扔在床上。
睡眼朦朧的尹檸,無意識地走入衛生間。
鏡子是第一個問候者,將她頹廢的容顏毫不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麵前。
半睡半醒的尹檸麵對著鏡中的女孩呆呆地凝望,蓬鬆淩亂的長發隨著肩膀披散下來,白皙的額頭上“點綴”著幾顆紅紅的青春痘,將天生的朱砂痣也混了進去,雙眼呆滯而木訥。
“你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看到鏡中頹然的模樣,心驟然淩亂起來,也許所有的女孩子都是這樣,永遠都不肯麵對自己和美對立的一麵。
她不滿地拿起懸掛著的毛巾將鏡子狠狠地遮住,隱去了剛剛睡眼惺忪的自己,又順勢擰開了水龍頭。
然而,並未聽到預想中的“嘩嘩聲”,取而代之的是幾滴水珠從中孤單地流出,滴在白瓷上的聲音也是十分無助和孤零。
“又停水了?!”尹檸蹙眉,二話不說地拿著預備的洗臉盆衝出了衛生間,到家中的蓄水盆中取水洗漱,不肯耽誤半分的時間。
畢竟,今天可是有約在身的!
然而,剛剛出了衛生間才猛然想起現在不過是四點過幾分而已,老媽和尹塵都還處於夢鄉之中。
意識到這點,尹檸強壓製住自己心中的強烈不滿,開始躡手躡腳起來。
老媽有病在身,而尹塵也不過八歲而已,這個殘破不已的家也隻是靠著用記憶中那個男人的命換來的高額保險賠償金勉強過活。
“哎……”兩年來,尹檸竭力逼迫自己忘記那些過往的事情,隻是可惜,那些疼痛和眼淚的痕跡從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內心。
現在,尹塵是她最大的不舍和牽掛,似乎勝過了老媽。當年若不是她在巧合中阻止老媽去做“人流”,尹塵也許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是,有尹塵的日子,至少讓她不會感到絕望,就像老媽有她也不會感到絕望一樣。
洗漱完畢後,她輕輕走進自己的臥室,看著床上還在熟睡的尹塵,剛剛的不快突然煙消雲散,她坐在尹塵身畔,不覺間想去觸摸那張純真的臉頰。然而,凝思了片刻,尹檸還是收回了已然伸出的手——即使在如此的仲夏,尹檸的手還是很冰冷,從小到大,她的手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暖過。
有人曾經說過,每一個手涼的孩子,上輩子都是一隻斷翅的天使,如若是真的話,那時的她大概也是幸福的吧!起碼對比現在,彼時的她還可以看到希望殘缺的翅膀。
尹檸站起身來,開始準備今日的裝束。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裏裏外外就是那幾件衣服而已。她呆呆地看著打開的衣櫃。衣櫃裏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幾年前那樣年年更新的風采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被廢棄的“富家子弟”罷了,想到這裏,突然苦笑著自嘲,“哎!曾幾何時,我也光彩過吧?!”
尹檸迅速地從衣櫃中拿出了幾件休閑服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在了身上。在鏡子麵前審視了一下,即使是穿著簡單的休閑裝,也同樣遮不住她與生俱來的高貴和憂鬱。她稍微理了理衣襟,麵對鏡中整裝待發的女孩,報以微微一笑,那笑容是每日的必須,即使那是她每日最難以做到的事。
這兩年來,她不住地提醒自己如何學會微笑,如何不要忘記微笑,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不至於被疼痛淹沒。可惜,直至現在,她的笑容仍舊充滿了做作。
“姐,”聲音輕微而稚嫩,有些模糊不清,“周末還要出去嗎?”
正在整理披肩長發的尹檸微些詫異地回頭,愧疚地看著掙大雙眼的弟弟——看來,他早就已經醒了。“姐姐把你吵醒了呢!今天有點事情,必須要早些走呢!你乖乖在家陪著老媽,聽到沒?”
“是和子奈哥哥嗎?”尹塵不經意地問道。對於子奈哥哥,尹塵是十分盼望見到的,子奈哥哥也許是蒙得太陽神的眷顧,無論何時,他的通身都散發著陽光的氣息。
記得第一次見到子奈哥哥是一家冷飲店中。子奈哥哥長得十分秀氣,笑起來也十分令人舒服。那一天,子奈哥哥是穿著一件藍格子的t恤衫,下麵陪著黑色的休閑褲,褲子上還懸掛著一件十分亮眼的褲鏈,帥氣又不失優雅。
“恩,是啊!子奈昨天也不知道為什麼讓我今天早一點去呢!”尹檸對於尹塵的詢問毫不避諱地回答。
而他們之間,也隻不過是朋友而已。
尹檸收拾好一切後,抓起了丟在床上的手機,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剛剛平靜的眼眸中出現驚詫,“糟了!快五點半了!又要遲到了!”尹檸將手機急急忙忙地塞進了大衣兜內,向門口奔去,穿上鞋子,迅即地跑了出去。
“姐……”看著急急跑出的姐姐,尹塵瞬然坐起,不舍的聲音充滿了挽留之意,可是,充滿挽留意味的聲音又似乎並不希望被挽留之人聽到,那聲音輕微而簡短,似一陣清風飄過,毫無痕跡。
空寂的屋內,留下了剛剛醒來的尹塵,單薄的身影已經毫無留戀地超越了他的視角放範圍,然而,他卻仍舊那般執拗,順著姐姐消失的方向,久久凝望。夏日的淩晨五點,街上便已經不是寧靜的範疇了。在尹檸衝入街道之時,街上的人並不比平時少。
尹檸張望著街道對麵的“qq吸吧”的門前,並沒有見到期盼的高大身影。“難道——子奈他遲到了?”想到這裏,尹檸不覺莞爾,自從兩個人成為好朋友之後,每一次見麵都是尹檸遲到,這並不是什麼偶然事件,仿佛成了他們之間的習慣。
尹檸焦急地等待著,許久之後仍舊沒有看到子奈的身影。不覺間有些奇怪,她打開了手機,按了快速撥號鍵。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將他的手機號碼設成了快速撥號,隻是鬼使神差地那樣做了。
她是個很容易依賴別人的孩子,但是卻總是不得不提醒自己遠離所有的人,更加不得不逼迫自己變得堅強,為自己打造出堅強的外殼,這從來都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她卻無怨無悔地堅持下去。
快速撥號鍵已然按下了多次,對方都沒有回應。如此反複,她也就真的放棄了。
她哀歎了一下,向著學校的方向習慣性地走去。對於尹檸來說,她的生活是和所有學生一樣的俗套生活,通俗些就是“兩點一線”。但是,同樣的學校生活中,她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冷傲和漠然。
在學校裏,尹檸並不是個有名聲的學生,這也恰恰順了她的意。
對於她來說,被別人關注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畢竟在她的身上除了讓別人恥笑的慘痛過去,什麼都沒有。然而,即便如此,冰冷的性格和漠然地態度也總是會惹得流言不斷。
每一次碰觸到這樣的情況,她都無法明白——為什麼她從來不去惹他人,而他人為什麼總是來招惹她呢?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無可奈何,腦袋——人家的,嘴——人家的,人家說什麼做什麼,豈能皆隨你願?
久而久之,漠然是她唯一的選擇。
很多時候格真的不是主觀所能控製的,每一個特定的性格一定會有它形成的經曆。即使再惡劣的性格也不例外,定然有其牽扯人心的疼痛一麵。
尹檸低著頭慢慢地散著步,對於子奈的“爽約”,她的確有些失望的——真的很巧,今天是她的生日——雖然,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然而,恰恰是昨天,子奈不經意地對她說:“明天五點半,老地方。”
“什麼事?”尹檸好奇地問。
子奈無語地看著她,許久淡淡地說:“沒事。”
“沒事你找我幹什麼?腦袋鏽掉?”尹檸詫異地說。
“是啊!我的腦子是鏽掉了,才肯陪著你這樣的白丁到處走。明天放我鴿子的話,我會叫你好看!”子奈很認真地警告著。
聽了這樣充滿溫柔的警告,尹檸不覺間笑了出來。
他給她的永遠都是無盡的溫柔和無盡的歡笑。如今,風水輪流轉,被放鴿子的人反倒是她!“不會是為了報複吧!?”尹檸驚詫地想,腳步也霎時停了下來。“可是為什麼是今天,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她哭喪著臉。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了腳踏車的按鈴聲,對於這樣的按鈴聲,在遇到子奈之前,尹檸是十分陌生的——畢竟,在那個男人離開之前,她幾乎沒有見過腳踏車,更別提去聽聲了。
而第一次真正接觸腳踏車也完全是因為子奈。那大概是兩個人第一次很認真地接觸吧!雖然那一次的見麵讓她很是難堪,甚至都不肯再去回首。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那一次是以她的“難堪”換來了她的“陽光”。
剛剛來到一個新的城市,小小的尹塵似乎全然忘記了剛剛的疼痛,又或者從未感到所謂的“痛”,多次要求過讓尹檸帶著他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