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看去,卻見凝藍一邊鋪著席桌上的台布,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好像這件事情就是千真萬確一樣。
“凝藍,你不要造謠!我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了?”陸映泉看到凝藍,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沒說過,隻有你自己知道。”凝藍冷笑著,說道,“你們兩個可真夠惡心的,在掖庭宮演戲,配合的天衣無縫,裏應外合直接將月和姑姑置於死地;這回到了內宮,你們還演戲,卻不知道你們這次的目標是什麼?”
這番話,表麵看起來沒什麼,不過是幾句無關緊要的擠兌而已,可實際上卻提醒內宮其他對雲瑤和陸映泉不了解的宮女們,這兩個人心狠手辣,設計了原來掖庭宮的掌事姑姑,甚至還有可能要對其他人下手。
果然,聽了凝藍的話,先前與雲瑤她們並不相熟的宮女都各自退開一步,神情防備地看著兩人。
雲瑤知道凝藍心中對她們有芥蒂,或許不應該是芥蒂這麼簡單,而是恨意。因為她們扳倒了月荷,讓凝藍失去了依靠,從原本人人巴結變成現在人人疏離,這樣的心理落差,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我們沒有什麼目的,隻想做好自己的本分。”雲瑤深深的看著凝藍,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再次開口,“我不怕你認為我心狠手辣,為了活著,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雲瑤的最後一句話,如同來自地獄的幽靈,飄渺而幽怨,卻讓凝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雲瑤……是她以前從來沒見過的。
見凝藍似乎被自己震懾住了,雲瑤這才緩緩地笑了,然後放大了聲音,說道:“我無意與你為難,隻要你別再造謠生事刁難我們,大家一起當差,相安無事。”
也許是雲瑤的語氣太過淡然和鎮定,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有什麼閑言碎語,也不知誰先開了頭,大家隨後各自散去,繼續手中的差事了。
“這宮裏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個凝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你們倆可得當心了。”白芷最終對雲瑤和映泉這麼說了一句,也轉身離開了。
雲瑤何嚐不知道,凝藍心有不甘?可別人的心思,不是她能夠控製的,她能做的隻有防備,避免對方突如其來的攻擊。
“我們又得罪了一個主子。”陸映泉在大家都散開之後,說道,“這內宮還沒進去呢,就已經危險重重了。”
“楊美人是必定要得罪的。”雲瑤說道,“你不妨設想一下,假設今天我不在場,而楊美人要你去九華殿,你去嗎?”
“當然不想去。”陸映泉脫口而出,“九華殿的宮女需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就怕這楊美人心情不好,就遷怒自己了,這還不如掖庭宮自在呢。”
“這就對了。”雲瑤點頭,說道,“楊美人並非是一個好主子,在她那裏當差,不僅不能自保,反而隨時可能丟了性命,與咱們的初衷相違背。更何況,她那處處與人結仇的性子,隻怕會禍及咱們。”
“說的也對。不過皇後娘娘的生辰還有半個月,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倒不如且走且看。”陸映泉點點頭,深以為然。
兩人交談過後,便繼續手中的動作,完全不知道,風來水榭裏的一切,早已經如風一樣,傳入了太後的耳中。
太後聽了探子的回報,不由得笑了,轉頭看向錦繡:“若今日換做你處於那兩個丫頭的位置上,楊美人叫你去,你去嗎?”
“奴婢當然不會去。”錦繡沒想到,太後會問自己,於是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
“為何?”太後又問道。
“楊美人生性刻薄,天性多疑,在她身邊當差,除非是完全信得過的,否則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更何況,楊美人並非是後宮裏最合適的主子,她好與人做意氣之爭,做事沒有章法,不顧長遠,這樣的人……若是有心被人利用,必不長久。”錦繡一語道破其中緣由。
“所以說,這兩個丫頭是真聰明,舍得眼前的利益,懂得為長遠謀算。”太後笑道,“既然如此,就給她們增加點難度吧。”
“太後娘娘所謂的難度是……”錦繡看著太後臉上莫名的笑意,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又不敢確定,畢竟……雲瑤和陸映泉,不過是剛剛及笄的小姑娘,能經得住這樣的考驗麼?
“這宮裏,最難解的,不就是人命麼?”太後隻這樣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