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素箋是上等的竹炭生宣,掖庭宮根本沒有這樣的東西,再加上情詩,難道不是與掖庭宮外的人有染麼?”月姑姑言之鑿鑿,似乎定要給雲瑤安插個罪名。
“啟稟錦繡姑姑,這張紙是李太醫上回來給奴婢看診的時候,寫藥方時剩下的。”雲瑤聽了月姑姑的話,便上前一步,開口解釋,“說起李太醫,奴婢還要多謝太後娘娘的恩賞,奴婢地位卑微,無緣再見太後尊顏,還請錦繡姑姑代為轉達。”
雲瑤的話,立即解釋了這素箋的來曆,並且十分恰當地謝恩,讓錦繡姑姑覺得,她是個知進退的丫頭。
可即便雲瑤有了解釋,月姑姑也不打算放過她,於是再次開口:“那這素箋上的情詩是怎麼回事?你瞎編也要有個度,難道李太醫會寫情詩給你?”
“月姑姑,所謂的情詩,隻是《詩經》裏麵一首再普通不過的詩而已。”雲瑤淡淡的開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詩是奴婢自己寫上去的,奴婢曾有幸在建章宮抄寫三天佛經,為太後娘娘祈福,所以奴婢的筆跡,錦繡姑姑應該會熟悉。”
一番滴水不漏的解釋,將月姑姑的嘴徹底堵死。
“月荷,該解釋的也都解釋完了,你可還有話說?”錦繡姑姑扭頭問道。
“奴婢……無話可說。”月姑姑低頭說著這句話,語氣有一些頹然。
其實,從她看到雲瑤和陸映泉牽著手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敗了,敗的很徹底。執掌掖庭宮十餘載,卻輸給了兩個剛入宮不久的小丫頭。
一個精於謀算,步步為營,一個擅長裝傻,蒙混過關。此等心機和城府,她甘拜下風。
“既然這樣……帶走。”錦繡姑姑再次吩咐著,月荷最終被帶了出去,前往慎刑司。
雲瑤的心中再沒有任何悲憫,她看著月荷姑姑的背影,心中隻剩下輕鬆,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樣。
昔日見到香琴和碧水的死,見到問夏被扔到永巷,她心中或多或少還會有些不舒服,總覺得這宮裏太過沉重壓抑,可這一次,她的心境卻平和多了。
“雲瑤,這一仗,我們贏了。”陸映泉也和往日不太一樣,並沒有太過興奮,她雖然也高興,可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她明白有多麼艱難,也逐漸知道,這宮裏時時刻刻都需要演戲,喜怒不形於色,才是最好的狀態。
“我們是贏了,可還有件事兒沒辦完。”雲瑤淡笑著,開口。
陸映泉心中明白,雲瑤說的是素心。月姑姑雖然離開了,可素心還在水牢裏待著。
可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沒了月姑姑,一切都好辦。
第二日,一種傳言就在掖庭宮的宮女們之間蔓延,並以疾風勁草之勢擴散開去,自然也傳入了錦繡姑姑的耳中。
“掖庭宮的水牢裏還關著一個宮女,聽說是因為發現了月荷私吞中饋,被月荷陷害,故意借刀殺人的。”錦繡將自己從別處聽來的傳言講給太後聽。
“月荷這事兒做的隱蔽至極,那宮女是如何發現的?”太後也好奇。
“這宮女不是別人,正是與月荷一同進宮的素心。”錦繡說道,“當年老姑姑最器重的人就是她,若不是十年前出了偷看考題一事,如今的掖庭宮掌事怕就是這個素心了。”
“也難怪,自己的位置被人搶走,自然心有不甘,所以格外關注,她能發現月荷的把柄也不奇怪。”太後說道。
“如今看來,當年的事兒也有諸多蹊蹺呢,素心偷看考題一事,就是月荷最先發現並且指證的。”錦繡再次開口,“太後娘娘可還記得,當初也是奴婢跟老姑姑一起挑人,所以這事兒奴婢記得清楚。”
“這宮裏就沒有一天省心過的。”太後搖搖頭,說道,“罷了,如今掖庭宮掌事的位置空缺,這個素心……你去水牢看一眼,要是還沒死,就讓她來做吧。老姑姑當年器重的人,想必不會有錯。”
“喏。”錦繡應下,然後再次開口問道,“那采辦司……”
“你去跟羅鬆商量下,找個穩妥的人過去。”太後說道,“采辦司雖然不是什麼要職,可也大意不得。”
“奴婢明白。”錦繡點頭,退了出去,便去傳達太後旨意了。
太後的意思是,隻要素心沒死,那這掌事姑姑的位置就是她的,所以素心從水牢裏被抬出來的時候,盡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全部都是鞭痕,可依舊成了這掖庭宮的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