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受傷,奔波,受傷,奔波,再受傷。竹寒弦這些時日,便是如此循環著活著,都隻為了一個人。一萬年的沉寂空虛,突然間被一個人填滿生活的喜悅,那一個回身相對間的眼波流轉,究竟是過了幾個千萬年,才有此幸,遇到彼此。
香甜的睡夢中,不是疲憊得到緩解,而是,心依舊在疲憊中得到安撫。
一雙清冷秀雅的手,將他抱在懷中,一陣陣香雪海的清香繚繞鼻尖,將他包裹在山雪無垠的香雪海中,白的,廣闊,寧靜,安詳。
似乎夢到了孩童時期,那個白衣男子在仙霧籠罩間,絕世的容顏時隱時現,記憶最深的,是隱隱看到潔白如天羽的華衣,還有一瀉千裏的華發,似與纏綿的雲合為一體,那麗容,便添了幾分高潔。
他看見一個同樣絕美的女子,那一頭長及腳踝的銀白秀發,一身雪紡輕紗,兩者無風自動,襯得那瑩潤如脂、白皙如雪的香膚,更加的絕美纖弱。精致絕美的麵容,帶著甜美幸福的笑容,歡快地在男子周身奔跑跳躍,一副孩童模樣,揚起的汗濕小臉,帶著濃濃的眷戀。
而那男子,一臉的寵溺,臉上的笑,淡淡的,卻透如眼底,黑濬的雙眸裏,全是笑意。
那時,他便想,也就隻有如此女子,才配得上如此清雅脫塵的男子,那一抹遺世之味,便是精靈的超脫,才能讓其駐足停留吧。
清晰記得,那男子見到躲在一旁的他時,不慍不火,清冷的嗓音,帶著包容,祥和,詢問著。
“外麵太亂了,你還是回你本該在的地方去吧。”
那絕美的女子很是歡喜他,將他當成一個六歲小童,攬在懷中,嗬疼著,嗔怪道:“才多大的小孩,別嚇唬他了。”
那男子,笑笑,隨她而去。
那是他第一次離開看跌山以外的世界,繁華的,熱鬧的,甚至是光怪陸離,也是溫馨和暖的。那女子叫單靈,一個精靈樣的女子,那男子叫夜珩,一個暗夜中極其耀目的男子。一場嬉戲遊玩,一段銘刻心中揮之不去的美夢。
原來,許多許多年,他去人界徘徊的那段時光,隻為了尋找一個叫夜珩的男子。究竟在那徘徊了幾個月日,幾個日暮,幾個寒冬臘月,隻記得,天山雪蓮,埋在了雪裏,終久不見了蹤影。
久久的在看跌中守候,終於,慢慢淡忘了那個迷一樣,卻讓人著魔的男子。那男子,已不會再出現。
“夜珩……夜珩……”
低低的呢喃在黑夜中響起,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寢殿中帶著回音,一聲一聲,敲擊在未睡的人兒耳中。
“怎麼了?夢魘了嗎?”
一道清涼自額際傳來,清冷的聲音,帶著神詆般的孤高,又有著無限的溫和,環繞著床上的人。竹寒弦從睡夢中醒來,睜眼便見那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容,清淡的,淡然的。
有一瞬的怔愣,想起昏睡前的一切,想起夢醒前的那段美好,喉間哽塞,突然便不知該說何話。眼神複雜的對上那雙如雲氣繚繞,又似水澄澈明淨的眼眸,久久不說話。
“無事便繼續休息一會吧,還有些時間。你受傷過重,宜好生修養。本座便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