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清越的聲音不複,暗啞撕裂般的聲音帶著稍微的焦急,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漸漸的一股無力感越來越強烈。他感覺自己的心如今在汩汩流著血,想要阻止,卻無能為力,他感到自己累了,很累很累。
扣心自問,他究竟是怎麼了?似乎從到了看跌山,遇到了眼前的人,他已經漸漸的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往日作為禦京第一公子的神采。究竟是為何,自己的心變得陰暗,漸漸變得有了嫉妒,有了強烈的占、有欲,有了黯然神傷的時候。他漸漸變得如一個養在深閨,輾轉思念情郎的女子。這讓他厭惡,讓他恐懼,讓他……迷惘。
頭漸漸沉了下去,身子轉了一個方向,麵向裏頭,背對著眾人。
他氣,沒錯,他氣。氣竹寒弦撩撥他一道平靜的湖水,氣他在攪動得他無法平靜下來的時候,開始日日不在出現在他的寢室、書房,氣他開始與晉王侓(lu)澈寒越來越親密的一同出入。所以,他給了自己一次任性的機會,不顧娘的感受,跑到了江南。
可是,自己的心意,對方一絲都沒有察覺到。然後說,他不該相信他。那他究竟又做了什麼,值得對方毫無保留的貢獻這些相信呢?
慢慢的閉上眼,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後考慮著往後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竹寒弦見歐夜珩背過身不再理自己,也不再解釋,氣得胸腔都快要炸了。想上前將人揪起來帶走,卻在向前邁出一步後,停住了腳步。靜默許久,突然轉身拂袖離去。
空氣中的劍拔弩張消散得一絲不剩,隻餘三人微弱的呼吸。
窗外開始下起了暴雨,江南的春季不似北方極難得遇到下雨天,這裏雨氣氤氳,變幻無常,突然間便從淅淅瀝瀝、飄飄蕩蕩的如風箏線的雨絲,變成了琉璃珠似的大點。
並未關緊的窗戶,被暴雨夾帶而來的邪風吹開,刺繡紗窗被打濕,窗前的椅子墊子早已浸透了水,地上也積了一灘。
靠近窗邊牆角的施兒,被這大風大雨吹得肚兜翻飛,冷得瑟瑟發抖。不多時,隻有雨水狂風肆虐發出的聲音,漸漸增多了施兒冷得牙齒打顫的磕磕磕聲。
“你帶她去包紮一下傷口,換件衣裳吧。”
歐夜珩依舊沒有翻身,即使閉著雙目,掩藏著眼中透出的失望心傷,但平淡流出的語氣,已經將那情緒漸漸的灑入空氣,流淌如雨中,衝不散,淋不透,反倒沉得揪心。
魅惑卻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許久許久,就在歐夜珩漸漸抵不住困倦,要沉沉陷入夢鄉之時,一雙冰涼的手,小心地扶正了他的躺姿,輕柔的為他蓋好了被單。然後,緩步離開床邊。
魅惑一離開,便將他暴露在了暴風口,一陣冷風穿入,調皮的鑽入被縫間,冷得他一個冷顫。不多時,那風源似乎被堵住,全身開始感受到被窩的綿軟溫暖,思緒彌散。
魅惑難得蹙眉的來到施兒身旁,見到她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有些殘忍的快感,也有絲同病相憐的憐惜。施兒被這熾熱卻又如寒冰的眼神看著,全身忽冷忽熱起來,雖知自己此時的狼狽與羞恥,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無。
自嘲的笑在那紅腫一片的臉上散開,看上去有些猙獰。直到公子急欲想要解釋什麼,直到那男子眼中的悲痛欲絕,直到自己如今狼狽不堪的躺在這個如女子般嬌媚卻如修羅般冷血的男子麵前,她終於知道,公子不可能屬於她。而她,可笑的帶了妄想,可笑的甘心被人利用,不但惹了公子的不喜,也壞了公子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