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瑤等的固執,桃夭便也陪著。到了第二日傍晚,罄瑤坐在碧霄澗下的巨石上,將雙腳浸在泉水裏,像小時候那樣。桃夭捧著桃花酒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頓時一陣臉紅,轉過身去,罄瑤發現他,瞧著他的反應,便咯咯地笑出聲來,隻道:“桃夭啊桃夭,這許多年過去了,你竟還是會為了這個臉紅。”桃夭心裏一陣懊惱,聽她這麼說,有些不滿地在她身邊坐下來,卻還是拿了鳳血鎏金盞倒滿了酒,放到她手中。
“你呀你,你說說你哪裏有個上仙的樣子,更別提女孩子的樣子了!”桃夭一邊說,一邊化出青檸枝在手中,攪了攪罄瑤杯中的酒。這種喝法,是罄瑤發現的,說是沾了青檸枝香氣的桃花酒,就不會單調,就好像,有了那人的,自己的生活。桃夭思及此,轉頭望向罄瑤,卻發現她似乎也跟自己想到了一處,臉上的落寞越發明顯,第二日已經快要過完,可那人依舊沒有來。
桃夭舉起酒盞與罄瑤相碰,罄瑤回過神,笑著舉杯一飲而盡,桃夭喝下杯中酒,定定地望向正在發呆的罄瑤。他知她心事。從小便知。那時那人還沒有出現,罄瑤的世界再簡單不過。有桃林,有桃花酒,有他。那個第一次走到桃林裏卻迷路了的小人兒,至今都還印在自己的心口上。桃夭在九天,幾萬年來都是寂寞的,陪伴他的始終就隻有眼前的那一片桃林,而那個小人兒的出現,徹底改變了這一切。不論自己怎麼趕她走,她都厚臉皮的還會來,起初他不理,她也不介意,隻是跟在他屁股後照顧桃樹,就這樣過了百年,後來忽然有一天,她沒有出現,桃夭站在林子入口處等了好久,她都沒有來。心裏竟會覺得空空的。打聽了才知道,這小家夥闖了禍,被天君罰去九天之巔的雪洞麵壁了。
再後來,她思過出來,便如往常一樣每日來桃林轉轉。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化,可是桃夭心裏有什麼東西變了,桃夭開始害怕自己在她麵前出醜,雖是自己一貫照顧桃林,但總是時不時地會搞砸,自己那個迷糊糊的個性,總是改不掉。每次她站在自己身後掐著腰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自己都會急的直跺腳。時日長了,她便開始幫他一起,兩個人澆桃樹,時常搞得一身泥,時間卻也如水地過了。
桃夭本以為,再不會有什麼改變,就像他不曾想到織錦和勳揚的事一樣。到了那一年桃花酒釀好的時候,她從人界受罰回來,帶回了一個小男孩。
“桃夭,夜深了,你回吧。”罄瑤的聲音打斷了桃夭神君的思緒,他轉過頭看著她,似乎還是沒什麼表情,這種無望的等待,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自然,便是要完成的一個承諾,這承諾,隻是對自己的。
“可要隨我回去?”桃夭神君朝她伸出手,罄瑤歪了頭,因酒氣而微微泛紅的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她搖頭:“桃夭,你可知道,我是何時喜歡上那隻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