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一趟柳彎彎全程注意行進方向，她還真就不知道這出雲穀也位於距離大漠沒多遠的地方，穀內當真還是鳥語花香，猶如世外仙境。
陸暄說了，那雁蕩山本就極為陡峭，要找到那山上的雲端城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雲端城顧名思義，該是在那雁蕩山的山巔，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況且他們二人的身體又都是剛剛痊愈，著實不適合太拚，於是便回到他的出雲穀好好休息一下，當是上策。
柳彎彎覺得，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於是便跟著他進了穀。也不是全然沒有防備，柳彎彎對這隻狐狸已經是深惡痛絕，堅持要住到距離他最遠的一間客房去。想起那時自己在這裏還曾想過把作為修衍的他介紹給作為陸暄的他自己做情人，柳彎彎就笑個不停。
“怎麼，就有那麼多美好回憶？”陸暄在她對麵坐下來，柳彎彎立馬就收起笑容不笑了，“關你屁事！”
陸暄依舊不惱，也是習慣了她這樣口無遮攔，滿嘴亂七八糟說辭的樣子，無賴道：“這你可說錯了，若是在這院子裏的事兒，還當真都跟我有關了。”
想不到他還能如此坦然，柳彎彎冷笑：“你倒是騙人有理了是麼？”
見她神情不對，也知是自己理虧，陸暄隻得歎了口氣開口道：“那時騙你，並不是有意為之，隻是不得不如此。卻見你也有趣，便也想將計就計逗逗你。”
“逗逗我，嗬，我要為此謝謝你麼？”隨便一句逗逗就能將這一切都抹去麼，在他的眼裏，自己竟然就是一個閑來逗逗的玩物。
陸暄知道不能再繼續了，再不正經下去，估計她真的會惱了他，便隻好略顯服軟一般地開口道：“已經後悔了呀！”
後悔什麼呢？此刻這話在柳彎彎耳中，也不過是矯情的笑柄。
“你有什麼可後悔的呢，江山已定，坐擁大衍王朝萬裏疆土，若你願意，有朝一日一統天下諸國也不是沒可能的，你想要的都已得到，又有什麼需要後悔呢？”她這話帶著幾分嘲諷，卻也是肺腑之言，在她的心裏，他的確已經所得甚多了。
豈料陸暄卻搖了搖頭：“我若說這些皆不是我真正想要，你定要怪我矯情且不坦誠。可我說的是實話。”
“你不懂那種經年積攢下來的仇恨一朝得雪的感覺，雖是聽來痛快，可也總有空虛。我恨太後，可我並不恨皇上。可為了向他的母親報複，我必須要拿走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可阿訇最後不見我，隻讓阿湛傳了話來給我，說他不怨。你猜，我是如何回應的？”他看著柳彎彎，臉上有著淡淡的苦澀，她不曾想他會在這樣的時候講這些給自己聽，隻是聽著，也沒法給他任何回應，他似乎也沒打算讓她回應，兀自繼續開了口：“我對阿湛說，我寧願他恨我。”
陸暄看著柳彎彎：“若是不愛，便恨吧。我此生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被人當做從未出現過，那些無緣亦無恨的路人，已經夠多，不缺他這一個。”
柳彎彎看著他揚起頭，明明是笑的，卻笑的令她這般難過。存在感對他來說，應該比什麼都重要吧，若非如此，也不會隻接受非愛即恨的方式。這樣的他，千百年前她便見過。不會變，他永遠不會變。就像愛她，騙她，不斷地補償她，這些都不會變。而自己，已經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