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彎彎看著手上的那支“碧落”,腦袋裏反複回響著曲妃卿適才說過的每一句話,和著那些複雜的情緒,快要炸開來了。她將那釵放在妝台上,轉身撲到榻上,好累,她必須要休息一下。
而曲妃卿回到房間裏迎來的,卻是狠狠地一巴掌。
陸暄站在她對麵,她透過微涼的月光望他,但見他的臉上,是那麼深刻的冷峻,可是她看得出,他眼底翻湧著的情緒。
“我說過,謹守本分是你唯一的優點。”
曲妃卿聽著他冰冷的語氣,微微低下頭,早猜到自己迎來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可那又如何。
“公子,我不後悔。”她抬起頭定定地望進陸暄的眼底,倒是叫陸暄不自在地別過頭去。
“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公子,我跟隨你快十年,雖至今也不能真正了解你。但我看得出,你頻頻推遲計劃的原因。公子,我隻信你,你若不肯,便是天崩地裂,我亦不從。唯願你遵循本心,去做你想做,該做的事。不論這事是什麼,我都替你做。”
陸暄轉過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曲妃卿,半晌方才開口:“我的目標從來就隻有一個,任何人,都不是阻礙的借口。你多此一舉了。”
言罷,他便轉身大步離開。
亥時三刻,柳彎彎從被窩裏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月,別說,還真是挺圓的,圓的……有些與今日的場景不相稱。適才梁馨來過,說是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切,待她準備好了,子時便可在後院開啟法陣找回記憶。她並不想回憶起過去種種,可是此刻,她卻猶豫了。
她想起自己被地府君一腳踹進輪回道前的最後一句話,地府君說,彎彎啊,有些事,得信命。
若這就是她的命,她到底要不要接受?
柳彎彎從床上站起身,重新搭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她從來沒有這麼顧及過自己的外貌,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將妝台上的碧落釵複又插到頭上,她得去見他。無論如何,她都得見他一麵。
庭院正中,朗月夜清明,陸暄轉過頭便看見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子正緩步朝自己走來,他還沒見過她走過這麼慢,因為慢也讓他得以看清她的全貌。她的確是美的,從開始的時候他便知道,那日她跟柳圓圓從池塘裏撕扯之後被拉上來,頭發散亂,渾身濕透,秀美的眉緊緊地擰在一起,然後她甩開抓住自己的家仆,氣衝衝地衝到自己的麵前,青蔥玉指一伸,竟也語出驚人。從望她的第一眼,陸暄便明白,她並不似普通女子。這無關於她的身世,她的身份,或者所謂的背景。
隻是她。
“你來得早了。”她的聲音很清晰,語氣似乎也沒有那麼沉重,就好像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也是。”他答。
她看著站在月光中一身月白色長衫的他,也如初見時一般,這隻狐狸,從認識他的時候便是這副淡淡的模樣,明明是長相驚豔之人,奈何脾氣秉性竟是這種懶懶的淡淡的,仿佛這世間沒什麼能夠入得了他的眼。而他想要的,卻如此堅定,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不管要有多少的犧牲,都要達成。
柳彎彎有時候想,或許,他真正吸引自己的,便是這份堅定。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麼?”她走到他麵前,極近的距離,仰起頭,望進他的眼底。
“你想聽我說什麼?”他回望住她,並無任何逃避,他知道,必須如此,亦是隻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