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進入到黑暗晶體中,唯一剩下的感覺是痛苦。
沒有火焰,但是天羽的精神卻感覺到熊熊大火在燃燒著自己的身體,直到皮膚、內髒、骨骼全部被火融化,蒸發。
其他痛苦都能用叫喊來宣泄,但是在這裏卻無法呐喊,巨大的壓力讓天羽匍匐在地,隻好任由痛苦無休無止地來折磨自己。
但是天羽還能保持清醒,穿越宇宙邊界的經驗幫助了他。在一刹那間,天羽忽然想到,這些黑暗晶體應該就是在宇宙邊界孕育而生——無窮無盡的壓力、火焰、輻射產生了這些黑暗物質,在這些物質裏,有的隻是痛苦,有的隻是憤怒。
這些痛苦、憤怒的灰色情感在億億億年的時間裏不斷積累,形成了特殊的能量,它們總會尋找釋放的出口。任何一個被這種晶體控製的生命就會擁有這些特殊的能量,通過不斷地殺戮和毀滅來釋放。
“匍匐地越久,就越會失去力量……”天羽一邊想著,一邊用盡所有的力量撐著,慢慢掙紮著從沸騰的岩漿般的地麵上站立了起來。“一切都是幻象,痛苦唯有從痛苦的記憶中才會產生,隻有戰勝心魔,才能戰勝黑暗晶體。”天羽安慰鼓勵著自己,向前邁出了一步。
後麵突然傳來了驚歎聲,天羽無法回頭,但是知道那是黑暗之子的聲音。
“了不起,了不起……在這裏還能站立……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們是如何建立起被你們膜拜的偉大文明……而命運又是如何捉弄我們,刪除了我們所有美好的記憶……將我們遺棄在這一片痛苦的土地上……”
黑暗之子繞著天羽不停地旋轉著,它十分欣賞地看著天羽無比痛苦的表情。
“要戰勝它,先要戰勝自己……”天羽嚐試著忘記一切痛苦,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天羽,你還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麼……真正的痛苦是宇宙倒逆……將所有的痛苦注入大腦,注入身體……”黑暗之子說著,突然逼近天羽,用手扼住天羽的咽喉,“一切都是虛假……美好瞬間即逝……宇宙的真諦是痛苦……隻有痛苦存在,隻有痛苦真實……而釋放痛苦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毀滅……毀滅……”
“快融入黑暗……讓黑暗大帝賜給你戰勝痛苦的力量……”
黑暗之子扼住天羽咽喉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頓時空中飄浮的無數尖銳的聲音變成無數的蟲子從天羽張大的嘴巴裏爬了進去。它們噬咬著天羽的身體,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這時候,天羽的眼前出現了恐怖的幻覺,他看到整個宇宙烏雲鋪蓋,閃電雷鳴,接著大地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向下凹陷,下麵是黑暗的深淵,接著密密麻麻的射線從空中出現,無數的射線閃著光洞穿了自己的身體,好像有無數的針線刺進了自己的身體。天羽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身體變成了焦炭,上麵出現了無數深深的洞穴。
痛苦擊倒了天羽,黑暗之子一放手,他立刻癱軟在一片火紅的岩漿裏。他無力地躺著,感覺有一座無比熾熱的大山壓在自己的身上。
“光明源於黑暗……永恒即是消亡……”
一個無比滄桑的聲音從黑暗晶體深處傳來。
天羽全身顫抖,不由控製地念著那些鑽入自己耳朵的句子:
“光明源於黑暗……永恒即是消亡……”
每念一次,天羽覺得痛苦就減輕了一些,而自己的心也變得冷酷起來。
“為什麼要救羅拉?她不是要消滅自己嗎?愛又有什麼意義……”
“神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麼還要向神的方向發展?難道還要再經曆宇宙倒逆的痛苦嗎……”
“不要,不要這痛苦……”天羽拚命地搖著頭,重新念著那些句子。但與此同時,又有一些截然不同的聲音從心靈最深處傳來。就在一刹那間,天羽的眼前浮現了過去的經曆,他看見了自己的母親,看見了百角,看見了蘭妮,看見了在那孤島上羅拉含著熱淚的眼睛……
“不要相信這些謊言……不要屈服於這些幻象……”
“黑暗是深淵……光明是我們向上攀爬的繩索……”
那心靈的聲音越說越快,越說越急,越說越有力,漸漸變得響亮無比:
“去除憤怒……凝聚精神……生命的終極意義在於孕育希望……愛使我們在絕望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