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斯塔柯娃太太:
先生!他可從小就愛聽故事。
斯科季寧:
米特羅方就象我。
《絝褲少年》為馮維辛(1745-1792)所寫的喜劇。出版人小引為了伊·彼·別爾金小說集出版的事,我們操勞已畢,現在特將此書呈獻於讀者之前。趁此機會,我們切望簡短陳辭,介紹已故作者的身世行狀,這麼做,或許可以稍稍滿足祖國文學愛好者正當的好奇心吧!為了這事,我們曾經探訪過伊凡·彼得洛維奇·別爾金的近親兼繼承人瑪利亞·亞曆克謝耶夫娜·特拉費林娜;然而,深感遺憾,她不能提供有關作者的任何情況,因為她與作者平生未謀一麵。她建議我們去谘詢一位可敬的先生,因為那位先生是伊凡·彼得洛維奇生前友好。我們聽從了她的意見,去信向那人求教,果然收到他一封回信,如獲至寶。現將這封信移錄如下,不作任何更動,不加任何詮釋。這封信實在是真摯友誼與卓識宏論的珍貴紀念品,也堪稱極翔實的傳記材料。
尊敬的××先生:
閣下本月十五日來函鄙人已於二十三日奉讀,敬悉先生意欲詳細了解我真誠的亡友兼近鄰伊凡·彼得洛維奇·別爾金的生卒年月、職務、家庭狀況以及經營何業、性情如何等項。能有此機會遵足下之命,鄙人深感欣幸,茲將亡友平日談吐以及鄙人私下之觀察一一奉告,盡力追思,以不負亡友在天之靈而已!
伊凡·彼得洛維奇·別爾金於公元一千七百九十八年誕生於戈琉辛諾村,父母都是誠實高尚的人。他父親、準校彼得·伊凡諾維奇·別爾金與特拉費林家的女公子彼拉蓋雅·加夫裏洛夫娜結鸞鳳之好。雖家境清寒,但量入為出,持家有方。他兒子於本村教堂執事處發蒙受業。多虧可敬的老師的教導,門生學業精進,潛心閱讀,於俄國文章之道尤深有興致。公元一千八百一十五年,伊凡·彼得洛維奇從軍服役,入某獵擊步兵團(其番號我已忘記),直至一千八百二十三年。父母幾乎同時下世,他因而解甲歸田,返回祖居戈琉辛諾村。
伊凡·彼得洛維奇接管田產後,由於他少不更事以及心慈手軟,短期內即將他的田產放棄不管,他父親苦心訂立的條規也廢弛殆盡。原有一名村長,為人不苟且,頗幹練,因而遭致農夫們的忌刻(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別爾金竟然把他撤換,反而將田戶交付女管家執掌,因為她擅長講述奇聞趣事以博取他的信賴。這個老婦人竟不能識別二十五盧布與五十盧布的鈔票,愚魯之甚可知!她還是全村孩子的教母,農夫們根本不怕她。農夫選舉的村長,屍位素餐,與他們狼狽為奸蒙騙東家,以致伊凡·彼得洛維奇不得已乃廢除勞役製,而代之以少量代役租。更有甚者,農夫們目睹東家軟弱可欺,從而得寸進尺,頭年即借故要挾減租,次年三分之二的田租盡以核桃和越桔來代替,即此亦拖欠不繳。
鑒於鄙人本是伊凡·彼得洛維奇亡父生前好友,竊以為理當向他進行規勸,因而多次挺身而出,以恢複業已廢馳的舊秩序為己任。一天,鄙人特為此造訪他家,令他取出賬本,召來騙子村長,當麵動手清查賬目。少東家始則全神貫注,低首下心從一旁觀看;繼而按賬麵核對,發覺近年家禽家畜數目銳減,而農夫生齒日繁,伊凡·彼得洛維奇對此初步核算即心滿意足,不再細心傾聽了!當我正言厲色逼問騙子村長、迫使他慌恐以至啞口無言的時候,忽聞鼾聲大作——伊凡·彼得洛維奇已經頹然坐椅,竟沉沉入夢了!從此以後,我不再幹預他的家政,一任其歸於全能之上帝是問。